"玛丽修女在吗?"卡洛抢先上前一步将保罗带到了一旁,他低声问道。
"她好像出去了,大约晚些时候会在。"保罗挠了挠头,不解道。
"那……她就只能暂时呆在这儿了。"卡洛声线沉了沉,面色稍动。
"不是吧,被朱塞佩神甫看到怎么办?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保罗当即惊掉了下巴,他十分讶然的悲嚎道。
娜娜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愣愣的站在园中的石板上,地面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草,一串串的鹅黄色花朵姿态典雅。
她观察了片刻庭院的基本布局,然后坐到了庭中木兰树下的长凳上,这座方形小院虽然古朴,但是郁郁葱葱长满花草,颇有一种桃花源的感觉。
"只是暂时呆一会,如果玛丽修女回来,就将她送过去了。"卡洛沉声解释道,虽然男女修院只有一墙之隔,但是没有女修院长的同意,他随便送人过去,女修院也不会轻易接收的。
"但是……她现在这样在院中是不是太显眼了些,如果要等玛丽修女的话,要不要让她先去你房中等一会?"保罗没柰何的说道,他褐色的双眸直愣愣的盯着园中的娜娜。
"……"这个建议令卡洛陷入了沉默,他看了眼静坐一旁的娜娜,稍有些犹豫。
沉吟半晌,他缓缓上前问道。
"娜娜,玛丽修女现在还未回来,你……愿意到房中稍候吗,我就在院中……"卡洛将保罗的顾虑稍微简要的解释了一通,然后发出提议道。
"原来如此,当然,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娜娜当即站了起来,连忙摆手应道。
"那间半掩着的绿色百叶窗就是他的房间,你先暂避一会,不然被老师发现院中有外来的女生,那就太麻烦了。"保罗连忙指认道。
娜娜看了卡洛一眼,见他双瞳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又隐忍不发,于是便带着行李箱,稍走了几步来到了窗前。
"真的,可以吗?"娜娜站在门边,她看向院中的黑袍青年,她其实有些犹豫,这次过来是不是给他造成不便,或是给人家添了麻烦。
"嗯,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卡洛眸色稍动,他望着娜娜,眼中跳动着些许不明的光芒。
"嗯……"娜娜紧了紧唇,默默推开了房门。
跟阿西西的修道院很相似,这间房间也很简约朴素,屋主人显然很爱干净,一切都被收拾的有条不紊,十分整洁。
在砖红色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实木单人床,一套桌椅,桌上有一幅圣像和大量的书籍。
除了衣架上挂着的几件黑色教士袍,房间内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娜娜坐在了靠窗的桌椅上,她看到桌上平铺着一份十九世纪的《论医治麻风病人》的原件,以及一份摘写到一半的手抄件,羽毛笔还插在墨水瓶中。
天色渐渐暗沉,娜娜静坐在房中,她没有开灯,只凭借着隔窗的微弱光线,便阅读起了桌面上的文字。
这些书籍有些是哲学类的,有些是关于教会史的,但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其中还有很多是与医学相关,以及一些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的希腊语原文。
"咚咚。"有人敲了敲娜娜面前的百叶窗。
娜娜抬头看过去,从她的角度只能依稀看到个残影。
"是我。"卡洛低声说道。
"嗯,怎么?"娜娜问。
"刚刚整点的钟声已经敲响,我去一趟女修院看玛丽修女回来没。"卡洛的嗓音让娜娜莫名感到心安,每一个单词的抑扬顿挫之间仿佛都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在这里安静的等待。"娜娜轻声应道,她望着百叶窗透进来的这抹模糊的人影,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嗯……"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人行草地的细碎杂音,娜娜知道,黑衣修士离开了小院。
就在娜娜刚刚松下一口气,打算翻阅一下典籍的时候,墙边传来一道保罗的疑问。
"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嗯……大概算是同学?"娜娜略思索了会,迟疑道。
"雪城的同学?那就有意思了,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反常过,还以为他是个除了书本和祷告,对这个现实世界全无兴趣的圣人中的圣人呢。"保罗似乎将木兰树下的木凳搬了过来,他靠在黄褐色的石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娜娜聊了起来。
"那他平时是怎么样的?"娜娜顺着话茬问道。
"一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嗯……他刚来的那会意语不好,只能用拉丁语跟老神甫交流,后来虽然意语变好了,但是他也不太愿意跟我们出去闹腾。"保罗说着,隔窗望了眼屋内的娜娜,依稀只能看到女孩白裙的残影。
"是这样吗……"通过保罗的话,娜娜略微勾起一些回忆片段,她印象中的卡洛,在雪城时似乎并不沉默寡言,反而是个十分开朗恣意的年轻人。
娜娜双手托腮靠在桌上,她感觉卡洛似乎有两面,一个是与人无异的正常年轻人的状态,一个则是被禁锢的,被封锁了天性的虔诚修士。
"所以,他将你带回来,还说你是朋友,实在是让我大吃了一惊。"保罗朗声笑了笑。
不许久,在他们谈笑间,走廊上传来两道脚步声,是卡洛将玛丽修女领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