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全国性的大罢工又开始了,只不过这次连带的还有始终无法购买到足够的食物和生活物资,因为几乎所有的工厂和企业都陷入了停滞,工人们不生产物品,全都跑到了长街上,即便有你寄到家中的法郎支持,可是商品架上的东西几乎一天一个价格。
父亲的身体这几年也不太好,他经常问我,"瓦伦蒂娜还好吗,她在自由贸易的法国,应该会比我们生活的更加幸福吧?"
妹妹,有时候我也开始产生怀疑了,我们的路线真的是正确的吗?为什么我们努力的工作却生活困苦,为什么兹提罗的面额越来越大,我们却越来越买不起货架上的商品。
一开始我对"团联"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令大家的诉求能够真正落实,令愚蠢的盖莱克终于辞去了职务,令"仁慈的圣父"踏上了波兰的土地。
我想,或许"团联"是比与"沙俄"苟合的统工党要好的,它切实的提高了我们工人的薪资待遇,它切实的给我们争取到了说话的权力。
我们陶瓷合作社中的许多工人都已经自发的加入了"团联",例如你小时候的邻居姐姐,海伦娜。
你还记得她吗?就是那个与你一同去帕克斯佐宫讨要陶瓷尾款的,大你两岁的小姐姐海伦娜。她全家人都加入了"团联",她们经常组织罢工游行,在街道上宣扬和为工人们讨要合理权益。
亲爱的妹妹,每次在街上看到她的身影,我都很想念你,我们的父母亲也都很想念你。
你现在还多了两个可爱的侄子侄女,希望你独自在外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便将圭多带回来见一见父母亲,他们年岁渐长,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等待了。
——永远爱你的哥哥托马斯。"
"亲爱的,你在这里。"圭多恰好从书房经过,他看到瓦伦蒂娜独自站在阳台读信,便从客厅徐徐走出。
"圭多……"瓦伦蒂娜眼含着泪,颇不忍的回顾道。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圭多发现了瓦伦蒂娜的异样,连忙来到她身前,替她轻拂去了脸颊上的泪光。
"我父亲身体不好,他希望我们能够一同回波兰去见他。"瓦伦蒂娜期盼的抬起头,赤诚的望着圭多灰蓝的眼眸说道。
"但是……"圭多瞬间沉下脸色,他微微侧目,避开了她的目光,并背靠在阳台的扶手上陷入了深思。
"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担心如果这次我们不回去,父亲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我们见面了。"瓦伦蒂娜抓住圭多的手臂,近乎祈求的说道,她泪眼汪汪,令人动容。
"可是现在波兰的局势并不适合你远行,你忘了吗,彼得医生说你……"圭多抚了抚瓦伦蒂娜的脸颊,略带思索的规劝道。
"我知道……或许,乔瓦尼要有个弟弟妹妹了。"瓦伦蒂娜摸了摸自己微隆的小腹,迟疑的答道。
"Chérie(亲爱的),并且最近……我需要回一趟罗马。"圭多微微抬眸,冷峻的侧脸乍一看之下有些骇人。
"又要离开吗……这次,多久?"瓦伦蒂娜一时恍惚,仿若突然间脑子嗡嗡作响,几乎瞬间停止了思考。
"应该不会太久……你身体不好,我怎么能够舍得长久离开呢?"圭多低头勾起一抹浅笑,将微微发愣的瓦伦蒂娜揽入了怀中。
"并且下个月,教宗会在梵蒂冈现身赐福,到时我替你和孩子们去。"圭多说着,便贴在瓦伦蒂娜脸颊上轻轻吻了吻,他眼中浮起闪烁的星光。
瓦伦蒂娜听着圭多温柔的话语,她一时神思恍惚,她心中一直有隐隐的不安,也不知道是因为家乡的亲人,还是为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即便瓦伦蒂娜再三劝解和挽留,圭多还是拒绝了她的探亲请求,并在四旬斋月④内离开了巴黎。
刚刚进入初夏的塞纳河还扬着清冷的风,自圭多在复活节前离开,已经过去近一个月。
这天瓦伦蒂娜正独自游曳在西岱岛上漫步,不知不觉沿着垂柳走到了巴黎圣母院的背后,她望着大教堂精美纤细的飞扶壁,神思逐渐飘飞向了远方故土。
正在瓦伦蒂娜微微出神时,瞥见教堂旁的咖啡店面前坐了几位衣衫整肃的绅士。
他们一边看报纸,一边大声交谈,他们语句中关于罗马的最新消息,如平地惊雷般瞬间钻进了瓦伦蒂娜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
"罗马出事了!出大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教宗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