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的转折发生在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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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5月,Lago Maggiore(马焦雷湖)。
瓦伦蒂娜与孩子们在湖中岛深居简出了两年,她和圭多的矛盾也似乎逐渐被时光抚平,直到那天,刚从罗马回来的圭多带来了一条消息。
那是一个想要与她一同回波兰探亲的计划。
"下个月,教皇受大主教的邀请访问波兰,要去参加明山圣母像供奉600年大典。"圭多与瓦伦蒂娜携手在湖边散步。
五月的山间气温舒适,斜红的夕阳正给平静的湖水染上层层晕色。
"你……难道是要与我一同回波兰?"瓦伦蒂娜微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找机会回去,但是前几年波兰全国上下都被戒严当中。"圭多紧了紧牵着瓦伦蒂娜的手,面容微肃。
"可是你以前……"瓦伦蒂娜往昔在巴黎劝了无数次都没能磨动圭多陪她回波兰,她不理解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毕竟经年以来,她已经放弃对他的无畏幻想了。
"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圭多说时眸光微动,他深沉的望了瓦伦蒂娜一眼,眼底似乎掠过些许难察的愧意。
"你打算如何?"瓦伦蒂娜站在湖滨水草旁,看向不远处的几座湖中岛,岛上的巴洛克式宫殿若隐若现。
"带孩子们,去见你的亲人……"圭多站在她身旁,身姿笔挺,长燕尾被湖边的微风拂动。
"与前段时间,多曼尼克突然来岛上找你的事有关吗?"瓦伦蒂娜敏锐的嗅出了一丝关窍。
"Chérie(亲爱的),我只是想补偿你……请相信我。"圭多说着,便伸手揽过瓦伦蒂娜的脑袋,让她被动依靠在他的肩上。
瓦伦蒂娜无声的望着远处的连绵山峰,如果是几年前听到圭多愿意陪她回家,大概,她是会感到十分开心的吧……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心已经倦了,也累了,不再对他有所期待了。
圭多定下的事情进展的很快,他们这次回波兰会与梵蒂冈派去的随行人员一起,这次借东风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特殊时期的签证难以获取。
而波兰在长达两年多的军管以来,表面的平静只是冰山一角,底下的暗流涌动从未停止。
又过了些天,瓦伦蒂娜独自在房中整理小乔瓦尼的出行衣物。
贝雅特丽齐被缇婭带去庭院玩耍还未回来,她刚拿了几件孩子的衣物,圭多突然走进屋内,只见他神情肃穆,似乎有话要说。
"贝雅特丽齐就留在这儿吧……"圭多大踏步近前,他眉头深锁,目光深重。
"是签证下不来吗?"瓦伦蒂娜顿时猜想了个大概。
"这件事比我预计的更麻烦些,尤其……波兰现在……"圭多望了瓦伦蒂娜一眼,不欲再多说。
瓦伦蒂娜眸光浮动,她白皙的侧脸微微望向窗外,似乎是要透过瑞士段的阿尔卑斯雪峰遥望故土波兰。
时间很快来到六月,在Boleslawiec(博莱斯瓦维茨)小镇。
瓦伦蒂娜与圭多终于踏上了波兰的土地,踏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故乡,踏上了因为教宗的探访而被迫取消戒严的波兰。
教宗保禄二世此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弥撒,这场将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篇章的布道,当时却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在不太遥远的将来,它会给波兰带来怎样剧烈的变化。
距离上一次带小乔瓦尼回到小镇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这一次圭多正式见过了瓦伦蒂娜的父母和哥哥,虽然这次见面时瓦伦蒂娜父亲的身体已经十分不支。
或许是因为经年来混乱的民生,无法保障的药品和医疗,又或是生活物资的匮乏,回到小镇还不到一个月,瓦伦蒂娜的父亲就去世了。
从见到久违亲人的喜悦到进入教堂参加父亲的葬礼,前后不过二十多天。
这天,小镇的主座教堂敲响了低鸣的钟声,钟楼上灰白的鸽子四散纷飞,瓦伦蒂娜的哥哥托马斯衣衫整肃,与妻子爱娃并肩而立,小镇中与他们家亲近的邻里亲朋也都纷纷到场。
众人形容严肃,手拿着鲜花束,口中喃喃跟念着安魂弥撒,一同手扶棺木缓缓踏进教堂。
瓦伦蒂娜一身肃穆黑裙,她头披黑纱,仪式还未正式开始,便已经泪眼模糊,大约是察觉出了她的情绪低落,踏进主座教堂的时候圭多一直在旁搀扶着她。
他一面揽着她的肩膀,一面低声安抚,"Chérie(亲爱的),你的父亲……只是比我们更早踏入炼狱①,去迎接审判了而已,最终我们都会在天国重逢。"
瓦伦蒂娜眨了眨含泪的双眼,怔怔的注视着圭多,"可是他在俗世时,我并没有尽到我做女儿的责任,我是有罪的……"
"不,有罪的是我…如果要在地狱迷途,抑或是在炼狱挣扎,那都是我应得的,而你……"圭多说着,便牵起瓦伦蒂娜的手,在她戴着黑纱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我的天使,你必然会与他在充满幸福的天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