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木里潇霎时无语。
但木里潇立刻调整好了姿态,昂起头颅:
“我不是你的炉鼎么?炉鼎有什么特性,你是知晓的吧?”
语气轻佻随意,似乎是在暗示赵嘉婉的装傻充愣。
赵嘉婉却并没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但你不可能伤到我的,因为,因为我是你主人,哪有主人反被自家器物伤到的道理?”
语不惊人死不休,第一次把二者的关系挑明。
木里潇见状,忽然灿烂地笑起来:
“主人?你配么?”
脚步渐次腾挪到她身前。
而后,在赵嘉婉尚未反应过来以前,下巴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原来那处正被暖热的触感轻抚,让赵嘉婉很想侧过头去蹭一蹭。
可惜这是对待宠物的奖赏方式,亦是一种对人的羞辱。
因为她们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这样暧昧的举止。
木里潇显然是在告诫她:要识抬举,要认清谁是主人。
让赵嘉婉的气势倏忽落于下风。
赵嘉婉的头僵住不动,自嘲地笑了笑: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命运使然罢了。”
从木里潇诞生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会是这样的局面了,难不成还让她放弃活命的机会,死在自己七岁那年吗?
她理直气壮,坚定不移。
木里潇却轻嗤一声,咬破指尖再度弹落一滴血。
面色惨白,只剩一副伶仃架子虚张声势。
先前宽大的肩膀单薄几分,像是蓦然脱去了水分。
再这样下去,不知是否会陷入休克。
赵嘉婉见状,知道木里潇坚持不了多久,心里突然泛起疼来:
“潇儿,你既然不想杀我,如此耗费自己的心血又是何苦?你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注定什么都是干不成的。”
木里潇却进退两难,明明很是愤怒,说出口的话更多却是怨怼:
“那我要怎样?放任你继续谋害我么?你到现在都不曾说,到底心里是什么谋算呢。”
即便此刻俯视着对方,却仍感到一种不平等的压力在周身蔓延。
她明白赵嘉婉从未真正的屈从于她,也从未真正的害怕过她,哪怕是在如今这种境地,赵嘉婉仍是占据主导的。
不然就不会笃定而温和地望着她,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潇儿,我的谋算你不是一开始就清楚么?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了活着,我可做尽天下一切恶事。”
这模样,像是慨然赴死的英雄,进行最后战役之前用来坚定信念的话。
可这并不是战场,周围也并没有硝烟。
只有她和木里潇两人而已。
于是这话便显得分外滑稽可笑,让木里潇不耐烦地垂下了手:
“少打马虎眼了!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不想到时,我们连最后一点儿体面都没有。”
赵嘉婉难得的露出动摇的神色,微微垂下细长的眼睫。
木里潇轻哂一声,不置可否,嘴唇失去血色。
二人无声地对峙着,以赵嘉婉的猝然开口而告终:
“实话说了吧,潇儿,我此次来,是要用魇煞的力量,将你变作一樽真正的炉鼎,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动,却依旧能够呼吸,甚至修炼功法的炉鼎。”
话一说出,她便轻松不已,膝盖跪在地上,竟也不觉得疼。
心里乍然生出侥幸的念头,莫名地有些累了:
毕竟弦歌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不是么?齐渊国灭了,姓柳的死了,幕后黑手又在自己面前,对方要撂开天窗说亮话,那就都说了吧。
木里潇却没有放过她,不厌其烦地开口问,似乎要听到否认才死心:
“是么?一开始就这么想的么?”
赵嘉婉摸清她的性格,却没有在嘴上哄骗她:
“是的。”
因为哄骗没有意义,她更擅长说些真诚的话。
这让木里潇措手不及,明知这是赵嘉婉的一贯作风,还是会不自觉软了态度:
“可我后来不是说过,自愿成为你的炉鼎,任你予取予求么?”
抱持着天真想法,眼角微微渗出泪意。
赵嘉婉却默默站起身来,兀自稳住心神:
“潇儿,你觉得,你一个能跑能跳的大活人,真的会乖乖依照我的意愿行事么?我先前也想放你一马,但你吃掉我的耳朵后,让我明白你无论如何都是人,你有情绪,也有你自己的想法,哪能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这话说的在理,木里潇却不愿意接受,眼神一黯,没有吭声:
原来只有到了走投无路,你才会把我当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