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北陆让颜未吃退烧药,自己进厨房洗碗去了。
颜未有些过意不去,江北陆想了想,让他把刚喝完热水的杯子拿进来给自己洗,也算是帮忙干活了。
洗完碗,江北陆又回到客厅。颜未还是有些头晕,盯着电子产品更难受,于是江北陆给他拿了本书看,是他之前没看完的那本。江北陆自己也从颜未的书架上翻了本出来坐到一旁。
一时之间,客厅里只有蔚蔚跑来跑去玩球的声音,像是某种在社交网络上流行的白噪音,两个人此时就仿佛在图书馆搭伙自习的同学,彼此默契地不说话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到了睡觉时间,江北陆让颜未再测一遍体温。这次的结果是38.1度,虽然有在退烧,但是还是没有回到正常体温范围。
江北陆担心颜未半夜再烧起来,于是提议自己晚上睡客厅看着点他。
家里唯一的侧卧被颜未改成了工作室,里面甚至连张折叠床都没有,不然也不会委屈江北陆睡沙发。
“这也太麻烦你了,”颜未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江北陆上了一天班还要照顾生病的自己,“我觉得我也没有病到离不开人的地步,毕竟我都自己生活那么久了,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你都帮我养了那么久蔚蔚了,照顾你这是我应该做的。”蔚蔚小猫也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可是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劳累,睡沙发也不舒服。就让我减少一点负罪感吧,拜托拜托。”颜未双手合十小幅度晃动两下。
这样小猫作揖的祈求姿态挠得江北陆心软,于是他顺着颜未的意思说:“好好好,等你睡着我就回去休息行吗。”
颜未满意了,洗漱过后,他躺到床上,江北陆给他掖好被角,灯光下江北陆的侧脸认真而专注,颜未仰头看着,突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蔚蔚熟练地跳上颜未的床,在枕头边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窝下。
江北陆在小猫上床的第一秒就注意到了,在他自己家,蔚蔚是不被允许进入卧室的,而现在它这么熟门熟路大摇大摆地躺在颜未床上,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一看颜未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在他出差的日子里,每天蔚蔚都能和颜未同床共枕。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北陆又开始不受控地妒忌起这只小猫,明明是自己领回家的小猫,却比江北陆本人好命太多,甚至登堂入室占据了颜未的枕侧,此时江北陆多希望躺在颜未那个位置的不是蔚蔚而是他自己。
颜未已经躺好了,江北陆拿起床头柜上的冰凉贴给他敷在额头上。看着颜未乖乖地窝在被子里,眉眼低垂等着他上手的样子,江北陆心间一颤,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想要亲吻颜未的冲动。
他紧抿双唇,尽力约束住自己心里的野兽,不行,不能吓到颜未。
江北陆调整好心态,双手轻柔而虔诚地将冰凉贴覆上颜未的额头,像是在为他的帝王戴上皇冠。随后他立即直起身,关掉床头柜上的阅读灯,“睡吧,我先出去了。”
颜未抬眼,在房间陷入黑暗前的那一瞬,意外看见江北陆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隐忍。
门被轻轻带上,没有锁。
周遭一片安静,霎时间颜未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蔚蔚的咕噜声。
他还记得江北陆那微妙的眼神,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现在身上虽然烧得厉害,但他的大脑十分清醒,飞速运转着,许多往日被忽略的小细节像蛛丝网一样串联起来,数次送甜品的投其所好,总是及时出现在他身边的雪中送炭……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毛毯压在身上,颜未感觉额角有汗落下。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他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对于情绪的感知本就较为敏锐。
过往的种种回忆连成一条线,指向一个可能——江北陆对他有超过朋友范畴的情感。
颜未想起他写文第三年,有读者讨论他正在连载的一篇文中的男主角和他的兄弟实在太过要好,感觉下一秒就能亲嘴了,甚至还有些人嗑上了他俩的cp。
由于高中的时候被人用同性恋造谣过,颜未对这件事情有些敏感。
吓得颜未赶紧自查了一番,他自觉没有写什么过分亲密的东西。于是他用小号悄悄潜水看读者们制作的同人图和同人文。不看不知道,这一番探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颜未突然发现原来两个男生之间还能这样。
自那以后,颜未对这个东西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尊重理解但不主动。
在后续的写作中,他也会尽量避免往这方面的暗示,但没想到读者们看得更起劲了,表示这种若有若无点到为止的含蓄更好嗑。
颜未沉默了,这件事确实让他见识到人类的多样性。
回到这个狭小的房间,在意识到江北陆对他有友情以上的好感之后,颜未先是思考了一番,自己过去的行为有给对方造成误解或者传递错误的讯号吗。
没有,颜未心说,他从来都是不主动,甚至还拒绝逃避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