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颜未的脚踝一点消肿的迹象都没有,脸上的红印倒是淡去了不少。
江北陆提前做过功课,受伤24小时后应该热敷,于是他晨跑结束之后特意去买了热水袋,又买了几根山药两斤排骨准备炖汤。
颜未倒是不急,他知道自己缺乏锻炼,体质也不算好,受了伤没有那么快恢复也是很正常的。
吃过饭后江北陆让颜未侧靠在沙发上,往他腰椎处塞了个热水袋,又把浸了热水的毛巾敷在他的脸上和脚踝。
颜未本想说他小题大做,这些伤早晚都会自愈的。但看见他关切的眼神又说不出口了。
说不感动当然是假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
但他扪心自问,如果江北陆受伤了自己能为对方做到这种地步吗。
虽然很残忍,但是答案是否定的。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旦他表现出抗拒或是害怕,江北陆就会往后退半步,当他以为江北陆退缩了而放松时,对方又会以朋友之名理所当然地做一些模糊边界的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北陆已经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在他生活里留下难以忽视的痕迹了。
颜未垂下眼,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打破僵局。
他试探着半开玩笑,“你对我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江北陆根本不中圈套,“你说的嘛,我们是朋友,对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吗。”
又是这样。
颜未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脚踝,江北陆骨节分明的大手正细致地把热毛巾缠在受伤的踝关节上。
面前的人半跪着,微微低头,他今天没怎么打理发型,柔顺的黑发垂下搭在额前,锋利的眉目隐在阴影中,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半翘的嘴角,营造出一种温柔可欺的假象。
门铃响起,打断了颜未纷乱的思绪。江北陆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外面是谁。
颜未摇摇头,他没订外卖没叫跑腿,是谁敲门他也不知道。
江北陆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中年女子,皮肤黄而干燥,颧骨微微凸起,身上穿着洗得掉色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个泛白的红色布袋,上面印着xx超市的logo。
女人见了他显然也有些意外,她仰起头,礼貌地询问,“你好,这里是颜未家吗?”
“是,请问您是?”
颜未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支着脑袋循声望去,“江北陆,是谁啊?”
江北陆侧过身子,让颜未能看见外面站着的人,颜未见到是魏琳,“小姨,你怎么来了?”
听到是颜未认识的人,江北陆完全让开通道,给魏琳进门的空间,又熟练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魏琳进了门,见到颜未这副样子,脸上闪过明显的不忍,眼中满是心疼。她将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下了。
江北陆进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后退到玄关处,“你有客人在那我就先走了。”
颜未下意识出声想挽留,下一秒又想起小姨来肯定是探望他的,保不齐要提起前两天发生的事,但他又不想让江北陆知道,于是只好冲江北陆点点头。
“小未,小姨是来跟你道歉的,你姨夫他喝多了酒,做了混账事,这是他的不对。小姨知道你不想见到他,小姨......”
颜未盯着布袋上毛边起刺的提手发呆,魏琳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咂舌,在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小姨面前,他竟然更希望江北陆留下来陪他。
小姨是他妈妈一母同胞的姐妹,这么多年来,虽然给他的帮助不算多,还限于易大鹏的不喜,只能偷偷摸摸地联系他,但确确实实是父母离世后他收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发生这种事小姨肯定也是不希望看到的,这些年来他受到的来自易大鹏的冷眼颇多,早就习惯了,也尽量避免去接触。可出了这样恶性的单方面的殴打事件,他很难做到不对小姨心怀芥蒂。
颜未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两口水,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给他干燥的身体注入一丝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