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紧接着易溯的话险些让他重心不稳栽进池塘里。
易溯看着水面,平静道:“你确定吗?他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捆绑强制囚禁啥的……”
慕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随后不住拍膝盖笑个不停:“谁?你说林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要是能做出这些,我天天倒立走路!”
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用力拍打胸膛打包票:“你放心,就算天塌了,我师父也做不出来这事。”
慕容一个人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易溯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渐渐地,慕容笑声渐小,盯了易溯好一会,原本还笃定的话语逐渐变得不确定:“哈……哈,是,是吧?”
易溯默默看向他,将昨晚的场景大致描述了出来。
一刻钟后,慕容脸上彻底没了笑容,两手交叠在腿上,两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半天慕容才干巴巴憋出一句:“有句话不是常说吗?梦都是反的……”
换做之前易溯恐怕还会信,但这个梦太真实了,尤其那股疯劲宛如毒蛇死死缠在他周身,恨不得将他束缚在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易溯沉默不语,慕容小心翼翼开口:“你是很反感这样?”
“没有。”易溯下意识反驳,却找不出形容自己内心的话语。
他只是不想面对这样过于病态的林樾。
相恋的两人本就是两情相悦,正是因为彼此相爱,所以在每一段相处的时间里都会充斥着幸福。
而昨晚的梦境,纵使自己被折腾得多么崩溃,依旧能感受到身上人难以遮掩的无尽悲伤。爱而不得,执念至深,报复性的疯狂下是无法割裂的温柔……
更何况他见到太多模样的林樾。幼年的落魄,少年的意气风发,成年后的沉稳,以及如今位居高位,彻底拥有自由,以及被人敬仰的实力。
易溯想要的,始终是独一无二的林樾——那个会哭会笑,会因外界而变化不同情绪的他。
其实他昨天在梦中,很想拉住林樾的手说出一句话,却没有任何机会。除了破碎的声音,再无别的力气。
“那你……”这下就连慕容也捉摸不透易溯的想法,他曾经幻想的攻略路线,恐怕要夭折了。
易溯没有接过话语,反而问道:“林樾呢?今日怎么就你来了?”
慕容耸肩道:“师父一大早就去书阁了,我闲着无聊来找你。西峰陆门主不打理宗门事务,你又无心做这些,这些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易溯点点头,二话不说就要去书阁。自从那场梦后,他始终心绪不宁,生怕现实中的林樾也会有朝一日变成那副样子。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想见到林樾。
想见他,想同他说出那句话——“你不必这般折磨自己,若想寻我,回头便是。无论以什么身份,我都会在你身后,或者护在你身前,绝不离开。”
然而他还没迈出步伐又被慕容拽回:“你先回来。我问你,这池鱼塘是为了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易溯却依旧将那个名字再次说出:“嗯,给林樾的。”
慕容一副了然的表情,揉弄有些酸痛的双腿,倚靠树木道:“在废稿中我用大量的笔墨去塑造林樾的形象,我起初并未在乎情感细节,只想将他变成极为强大的存在。穿书后,我妄图用自己书写的文字来判断这个世界,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从我们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人、物、事都已经偏离了原先轨道。”
“林樾不善言语,对待徒弟很严格,但又能在高强度练习下不让自己徒弟受伤半分。即便我累得站都站不住,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可他软硬不吃,盯着我直到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才行。”
“那时我一直以为这世间无人能让林樾心软。”慕容别有深意地望向易溯,“你就是他的特例。”
“我见过他明明还没有恢复记忆,与我一同来探望闭关的你,依旧下意识将珍藏的锦囊带在身边,让鸦青转交给你。我也见过有一天他从你这回去,深夜不休息,反而捧着别在腰间的玉坠,一坐便是一夜……”
慕容一股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全部说出,也不管易溯有没有听,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想必你知道他最擅长做鱼。之前他做鱼是为了得到你的夸赞,后来他记忆丢失,却依旧时不时去灵池捞鱼。”慕容说得嗓子有些干,饮下一口茶继续道,“哪天心情好了,就去捞一条鱼。一个人坐在火边烤鱼,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尽管到最后烤鱼好了,他依旧没有动口,只是静坐在原地望着鱼出神。许久,他将火熄灭。人离开了,而那条烤鱼依旧摆在碟中。”
“就好像在等什么人,却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