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可站在秋岷珏屋外,不再犹豫,阴沉着脸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阵风将铺满地面的纸张吹起。
纸上被笔墨沾染,待漫天纸张悠悠飘下,她的视线才锁定跪坐在桌前俯首书写的秋岷珏。
短短七日不见,秋岷珏穿着一件素白长衫,所有贵重的装饰早已被他收起。听到这种大动静他也未曾震惊,只是重新沾了墨,换上新纸继续书写着什么。
许是日夜不眠,他眼底的乌青极为明显,也不知这几日他究竟有没有饮食,那件白衣穿在身上竟显得过于宽大。
凌妙可到嘴边的怒吼一时间说不出口,她捡起地上的纸张想要一探究竟,只是一眼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纸上的笔墨全部在绘制着静檀宗入门宗法,密密麻麻的字迹,数以千计的纸张……一招一式,已然烂熟于心。
她本以为推门会看到秋岷珏自暴自弃的模样,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平静,仿佛换了个人。凌妙可有一瞬间的恍惚,又捡起几张纸放在桌上,许久才开口:“写了多少?”
“九百一十遍。”秋岷珏声音仿若枯枝划过地面,喑哑疲惫,“还有九十遍。”
凌妙可:“从何时写的?”
“闭门第三日。”秋岷珏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自嘲道,“若非身份,若非旁人的看法,我是真想撂摊子在这屋里沉迷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凌妙可注意到他身边蜷缩一团的雪白兔子,还有几张绘制幻梦阵的符纸。
她心底不禁泛起酸涩。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这场变故带走了太多东西,她们再也回不到曾经肆意打闹,与师兄弟们打赌的日子了。
此后她与秋岷珏便成了静檀宗的支柱,需谨言慎行。
凌妙可眨了眨眼睛,又上前走了几步,转移话题:“怎么突然想着画宗法了?”
“静心。”秋岷珏手上动作不停,“说不定抄千遍就记住了。宗主你再当一段时间,待我领悟了入门宗法——”
“做梦。”凌妙可一口回绝,“你明日就给我滚出这个房间,我要云游四方。”
秋岷珏手中的笔顿在半空中,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可怜:“……我还没抄完。”
“别给我寻借口,我还没见过哪个弟子抄千遍宗法就能彻底领悟的。”凌妙可狠下心不去看对方面容,转身就走,“明日清晨,我会召集静檀宗全体弟子。你……今晚早睡。”
狠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她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将玉牌从腰间摘下,置于桌面。
仙术凝出传讯符,随后甩手挥出。她望着消失在面前的数道传讯符,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合掌于胸前自言自语道:“宗主,他没让您失望。”
*
距离秋岷珏成为静檀宗宗主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变化极大,连曾经向来不看好他的长老也逐渐没了声响。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凌妙可出门云游四方的计划彻底泡汤。在她收拾好行李的第二天,她成功被秋岷珏这该死的存在绊住了脚。
“凌妙可这个怎么做啊?”
“凌妙可,密卷被你放哪了??”
“啊啊啊凌妙可救命啊我兔子不见了!!!”
最终他总会在得到凌妙可救助后,闭门不见客一日。
因为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根本无法见人。
人与人之间,自然要礼尚往来。
在一日静檀宗弟子训练,正午旁人早已结束修炼,秋岷珏头顶瓷碗一声不吭站定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香炉中燃烧极缓的三炷香。
好不容易等到彻底燃尽,他淡然取下头顶瓷碗,在众人的注视下持剑冲向右侧居室。
围观的几个小师妹笑成一团,瞧着秋岷珏离去的背影小声谈论:
“你猜,这回宗主和大师姐打架谁会赢?”
“那肯定是大师姐啊,宗主虽说也挺厉害,但是永远打不过大师姐。”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第几次宗主的香炉被大师姐施了法术啊?”
“很多次了吧?好像,很早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