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蒂娜抓着枪的手都发僵了,无数纷飞的思绪在她脑里飞过,但最后都变成了这句话。
这家伙为什么还会活着?
雷蒂娜当初用了相当恶毒的方法栽赃嫁祸,把这个男人送进了黑特监狱,就是想他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受尽折磨地死去,既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能美化舆论,巩固她作为新庄园主的地位。
当时,许多不知底细的镇民和雇员,都相信雷蒂娜把那些家产竞争者们赶出镇子,是因为真的在等候分化的过程中受了莫大的委屈,那些委屈是不假,可雷蒂娜更懂得把这一切添油加醋后制造的故事性,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在外人的眼中,曾经橡树庄园养着的都是一群蛀虫,只有雷蒂娜是天选注定的继任者,哪怕把这些亲戚赶尽杀绝,也是她作为强大Alpha所拥有的权力。
再说这个鲍克叔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雷蒂娜的目的都达成了至少一半了:这个老人早就百病缠身,形容枯槁,连腿都只剩一条好的了,只有那双依然流淌着贪婪和猥琐的眼睛,让雷蒂娜怒火中烧。
“我错了。亲爱的侄女呀,叔叔错了。我都被你害得坐了那么久的牢了,你还不能放过我吗。”
鲍克靠着门柱,脏手轻拍在地上,一副酒精中毒的模样,他夸张的语调里有着浓厚的痰音,他那浑浊的眼睛见到了雷蒂娜身后躲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便厚脸皮说:
“那边的漂亮小姐,哎哟,你也替我求求情。你看我受了那么多苦,就想回来庄园养个老,我想工作,我还能给我侄女拔拔园子里的草呢,你就替我求求她吧。”
意识到那是在说自己时,笛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园不欢迎你这种有过案底的人,叔叔——“雷蒂娜冷酷地笑起来:“你去你的Alpha儿子那啊,我不是给他弄了份工作在隔壁州吗,怎么了,你以前那么疼他,现在她就不想管你了?”
“我还能干活,我是个Alpha,还有力气,咳——!”鲍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都弓成了起来,最后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我看你贴了招工的告示。下午,我也去,我要也去!”
“哦,你参加了下午的面试?”雷蒂娜极尽讽刺地说:“我可不记得我有收到你的简历呢?看你这样子,给你张纸你也写不出自己的名字啊叔叔,你还是滚回去吧。”
“我没有钱,雷蒂娜!”鲍克涨红着脸高叫起来,边咳边喊道:“让我干点什么,给我点钱,我差点连这个镇都爬不回来了,你怎么能那样对我!”
“啊哈,犯不着,好歹你是我叔叔,怎么能劳烦你给我的果园做虫子。”雷蒂娜说话越发难听了。
然后庄园主掏了自己的钱包出来,慢吞吞地点了几张纸钞,鲍克浑身都发抖了,可他眼睁睁却见到雷蒂娜掏出了几乎有一个小指甲盖厚的钱,在手里扬了扬,又收回来,只在手里点出几张钞票:
“这点够你出这个州了,少喝点酒,免得连你儿子那都去不到。”
几张纸钞,像是撒给狗吃的东西,还砸在了鲍克刚才吐出来的东西上,这故意羞辱的作态,连笛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那老人高兴疯了,他擦都不擦就抓起那几张钱,护在心口前,又向前爬了爬,双手拍木地板,乞求道:“再给一点。雷蒂娜,我亲爱的……再给一点。一点就好。”
不管给多少都会拿去喝掉吧,雷蒂娜冷酷地想,却伸手抓出比刚才更多的钞票,举在空中。
“想要钱啊?”
鲍克的眼里,他抬起手就想去抢,雷蒂娜却把那些钱用力地撒向空中,纸钞纷纷扬扬,发出飒飒的声音。
雷蒂娜狠狠道:“要就自己拿!”
鲍克尖叫一声,马上在地上爬着,把钱一张张抓起来,嘴里口沫横飞地大叫:“你们这些Beta和Omega,都别抢!钱都是老子的!”
笛敏被这个场面恶心到想调头就走,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在不远处,在烤架旁围起来的工人和农夫,他们眼神也都变了。
就像被无数只饿犬盯视着一般,那是底层对钱财无比饥渴的眼神,那些眼神像一条条围栏一样,将笛敏囚禁在了漩涡的中心。
笛敏不堪忍受这种目光,低下了头,却在那刻发现,一个看起来才十来岁的瘦个子男孩贴在了围栏边上,偷偷从空隙里拽着一张飞到边上的钱。
“别动!你这狗屎!那是我的!”鲍克那又脏又大的身体吃力地支起来,就要扑上去。
那男孩才不管,抓了钱撒腿就跑。
“给我站住!”鲍克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