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副表现主义的油画，用色极为大胆，看似无序的线条排布需要从全局来欣赏，才能感受到作者的创作情绪……”

宋绘侃侃而谈，讲得并不高深，所以卫凌也能听明白，只是涉及到什么风格情绪——

卫凌：看不懂。

宋绘也发现了卫凌脸上的迷茫，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还没有见过老公这副表情呢。

“唔，这幅画呢……”宋绘想了想，说：“这幅画的成交额很高，是宋家画廊比较出名的代理作品，这位画家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卫凌当然感受到了宋绘的体贴。这下子能看懂了，这画真不错。

两人边走边聊，绕到了展厅最内部。这里游客稍多，正三三两两围观画作。

“这里……”宋绘顿了顿，看向卫凌，“这里都是我的画。”

这个厅的面积是最大的，里面挂了十几副宋绘的画作。明亮的灯光将画作的笔触照映得分毫毕现。

宋绘的画很精致很美，卫凌想这好像叫现实主义。画作大多描绘自然风光，有些细致入微，有些则广阔浩渺，而卫凌观赏时，能感受到宋绘的喜悦、伤感、平静、愤怒……

他心中一动。

“在画这幅画时，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们站在一幅花卉油画前。画面上是一篮鲜花，放置在装潢华美的房间里，倒映在镜面里，更显空旷。

很优雅，可是卫凌却直觉，宋绘在落笔时，心情压抑迷茫。

宋绘一怔。那时，他才15岁，似乎是被宋父责骂没有拿到乐器比赛的好名次，宋母只是哄着没吃到新鲜反季水果的宋之耀，一眼也没看被贬到尘埃里的自己。

他见过同学们和家人相处，有人和睦礼貌，有人亲密无间，总之大多不像他这样，好像是没有父母一样。

那时诸事不顺的他，还被要求必须创作这幅花卉静物参加比赛，他画了。几乎被关在画室里一个月。

还好，最后比赛结果很出色，他又得到了宋家人的好脸色。

宋绘垂眸：“是的，当时我还不够成熟，还会因为一些人伤心。”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会了！”宋绘不等卫凌出言安慰，蹦跳着转过身，笑着面向卫凌：“我已经知道，我不应该为了那些人伤害自己。”

“以后你只要画你真正想画的就好。”卫凌微笑，摸摸宋绘肩上的头发，心疼又欣慰。

宋绘已经不像初识时那样怯懦卑微了，这很好。

“您好？”

一声清朗的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两人转头，见身后是个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抱着个平板，亮起的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似乎记了很多文字。

“请问您是这幅画的作者吗？”那男生看向宋绘问道，忽然又慌张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您二位对话的！我就是刚刚才过来！”

“是的。”宋绘看看卫凌，又拿出营业微笑面向男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啊啊是这样的，我是苏美的大三学生，今天来逛展看到您的画觉得很美，没想到遇到作者了，就想跟您交流一下创作想法。”

宋绘又看看卫凌，得到对方的点头致意，和那男生聊了起来。

卫凌看着男生对着自己的作品细细解读，比自己拿全额奖学金还骄傲。

他稍稍退开一步，给宋绘留下独立展示的空间。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那个大学生有些激动，脸都红了，在平板上奋笔疾书，不时地点头。

宋绘也很高兴，营业状态变成了真实的开心。

“谢谢您宋老师，我今天学到很多！”大学生挠头：“那个，方便加您个好友吗？有空我们……还可以聊聊。”

说到这里，他脸更红了。

“啊……”宋绘一愣，抬眼看看男生的表情。

见宋绘犹豫，那男生有些慌：“那个，宋老师，我其实是想问您……单身吗？我我我就是感觉您好像也是喜欢男生……”

“抱歉了。”宋绘反而轻松地笑了笑，说：“那我们还是不要加好友了，我已经结婚了。”

“啊？”大学生脸上流露出伤心、惊讶、质疑的复杂表情，声音微弱：“我看您特别年轻来着。”

“我老公今天陪我一起来的。”宋绘微笑着迎上走过来的卫凌，搂住他的臂弯。

“啊啊啊？真不好意思！”那大学生窘迫地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整个脖子发红，“我以为他是你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连连鞠躬，飞速跑开了。

宋绘看看卫凌，却发现男人皱着眉，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生气自己跟别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