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好像总是在雨天。

于一一记得，前一天妈妈看过天气预报，告诉她明天是个好天气，但第二天睁开眼，窗外还是下起了蒙蒙小雨。

真奇怪，她想，像是神的旨意，在这一天，一定要有一场雨。

于一一跟着人流缓慢地往考场走，她故意走的很温吞，心里一直记着，她还没有和柏语说考试顺利。

上周她们不大不小的吵了一架，因为柏语知道她决定不去E国读美术学院。其实于一一不理解柏语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这件事她整整考虑了一个学期，人生中可选择的路有很多，她不是一定要走那一条。而且读美术学院总有机会，柏语却只有一个。这一句于一一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柏语应该明白。

她一遍一遍地和柏语说她的理由，说她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孩子心性，但柏语见说不过她就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她。

于一一有些不满，她上手捧住柏语的脸，使劲掰过来：“不要对我躲闪！”

柏语这次干脆把眼睛闭上，气得于一一直晃她的脑袋。

于一一放软语气，改换策略，柏语一向吃她这一套：“小语，你不要和我生气，我留在国内不好吗，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你……不知道我的心吗？”

然而这一次，柏语格外的不好说话，她挣开于一一，出口的话前所未有的狠心：“我只知道我们该分开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懵了，这句话太重，一下子将两人隔开。于一一实打实的感到伤心，她嘴唇发抖，眼睛微微瞪大，委屈地看着柏语。而柏语回过神来就眼神决绝地侧过头去，转身离开。

于一一气坏了，她一连几天都没有再理柏语，而柏语竟然也不向她低头，明明是她说错了话。但于一一此时徘徊在考场门口，暂时原谅了柏语。

她左右看着周围，想找到柏语，但这并不容易，人群熙攘，伞挤着伞，人与人之间紧密又疏离。为什么这么困难呢？于一一觉得很疑惑，疑惑结成惆怅，累加，堆积。

像是神的垂爱，她找到了那个身影。

“小语！”她高声喊，前方的人却毫无回应。于一一往前挤着，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人说对不起。她并没有很贪心，她只是想和柏语说一句话。

“哗啦”，雨伞落地，雨水打在身上，心上。“小语。”，于一一听见自己的声音。

柏语始终没有回头。

眼看着距离越拉越长，一瞬间，如隔千里。如果有神，于一一想，如果有神，请不要让她们就此分离。

一晃十年，在医院见到那个背影时，于一一以为，是神明降恩。

是她弄错了吗？

“下雨了。”于一一用力关上窗，发出一声闷响。

她转头，看到柏语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头发还没有梳起。

“柏语，你坐啊。”

*

“小语，你这次为什么突然走掉？”

柏语微微低着头，于一一脸上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灰白，让她心慌，她不敢直视于一一。

“我来这里出差。”

“出差。出差需要把手机号换掉吗？需要发消息不回吗？”

柏语感到无形的压迫，她放轻呼吸。这段时间于一一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的，柔软的，她第一次见到于一一如此强势的样子，她竟有些害怕。

“我……”柏语说不出欺骗的话，但她也同样说不出让于一一伤心的话，正犹豫着，于一一就又开口：“不用想了，小语，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短短几个字，柏语说的艰涩，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答案，也不是她真正想说的答案，可说到底，柏语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而于一一正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逼迫她，让她没有时间思考。

“朋友。”于一一将这两个字细细咀嚼，她好像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心里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愤怒，或许只是麻木。于一一皱紧眉，手慢慢抓紧头发，于一一想到，从那时起，就是她一厢情愿。

这时，她听到柏语说：“一一，我不是你的幸福。”

于一一蹭的一下子站起，心中燃起火焰，她看着柏语：“我的幸福，什么是我的幸福？”有些事，是时候说得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