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傅明烨站在门外,薄唇微抿,眉头紧皱,手中折扇硌的生疼也浑然不觉,此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满脸担忧之色,当他看见浑身是血的曲以宁被张龙带回来时,浑身上下气血倒流,只恨自己来晚了一步,若是早些过来和她一同去了摘星台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此刻耶律良已死,如今他连个问罪的人都没有,傅明烨一拳砸在了门框上,青筋直起,
“曲姐姐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白意欢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扯了扯傅明烨的袖子,眼神明亮,轻声安慰着,
傅明烨转过头,看到白意欢,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浮起些许宽慰又搪塞的笑意,“你早些回去歇息吧,不要让你父母担心,”
“我陪着你,”白意欢猝然开口,但很快突然觉得哪里奇怪,连忙加了一句,“而且我也担心曲姐姐,”
傅明烨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不再争执,
“白意欢!”话音刚刚落下,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吓了白意欢一激灵,
是白国公,他急匆匆的朝着白意欢的方向走了过来,家丁举着伞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了他的步伐,不远处的身后跟着神色焦急的国公夫人,看得出来白国公此时正在气头上,
他面色不善,板着脸强忍着怒气,一把拽过白意欢,“一天天不着家,最近京城这么乱,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白意欢委屈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今日遭逢如此大的变故让她险些丧命,劫后余生余惊未消,此刻不复往日的牙尖嘴利,只闷闷的低着头,手指搅弄着衣角,
“好了,孩子没事就好,”国公夫人见状忙站出来打着圆场,
“天天闯祸,你就天天护着,谁家女孩子像她这样!孩子都被你惯坏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你护不住的时候!”白国公怒火中烧,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除去一点的怒气之外,他主要是担忧,他可以放纵白意欢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胡闹,因为他有着善后托底的本事,但若在看不见的地方他鞭长莫及,今晚的京城太乱了,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国公夫人瞪了他一眼,一把搂过白意欢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包府走水,开封府又出了大事,人手不够,多亏了白姑娘忙前忙后,解一时之急,”站在一旁的傅明烨慢悠悠的开口,
白国公几步向前,挡在白意欢和夫人的身前,眼神警惕,“你是何人?”
“在下傅明烨,曲以宁的师兄,”傅明烨身姿挺拔,一袭白衣清风朗月,眉目间英气十足还伴随着丝丝缕缕压不住的邪气,俊逸无双,年少风流,世间万物于他身前都会黯然失色,
见傅明烨提及了曲以宁,白国公微微放下警惕,他转头望向身后的母女二人,“你们先回去吧,”
白意欢今晚不敢再忤逆她爹了,她有些委屈的看了傅明烨一眼,然后沉默着乖乖的和国公夫人离开了,
见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白国公才缓缓回过头,“曲姑娘状况如何?”
“太医和公孙先生正在尽力救治,”
看得出傅明烨的情绪不太好,白国公安慰道,“曲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会没事的,”
傅明烨“嗯”了一声,“借国公吉言,”
“展昭和云深呢,他们情况如何?”摘星台发生的事情,整个朝堂都已传遍了,死伤一片,传到了官家耳朵里,龙颜大怒,皇后劝诫了好久才暂且按下,功过日后再说,想来又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他们情况还好,估计很快就会醒了,”
白国公点了点头,宽慰道,“他们都是为国为民,相信官家自有圣断,”他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包拯,”
傅明烨微微侧身颔首送走了白国公,
周遭恢复了寂静,傅明烨敛去了谦恭有礼的笑意,目光再次锁定那扇门,此时对他来说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伫立在眼前的房门终于打开,太医和公孙策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傅明烨忙迎身上前,看着太医一头薄汗,他把手帕递给他,忙不迭的问道,“以宁怎么样了?”
太医叹了口气,眼神略有歉意,随即移开了,他不敢对上傅明烨那焦灼的目光,“情况不是很好,这一刀太深太狠,老夫已经尽力了,但能否醒过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接着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
傅明烨愣在原地,晴天霹雳,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快要站不稳,
公孙策也是一脸颓像,他拍了拍傅明烨的胳膊,一言未发,随即跟着太医赶往包拯的书房,
缓了好一会儿,傅明烨才缓缓推门而入,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坐到曲以宁的床边,此刻的曲以宁正安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很微弱,他轻轻的给她掖好被角,目光柔软,自上次禹州城一别,再相见,生死未知,他们一生似乎都在奔波,短暂的重逢一别而过,如今相遇天翻地覆,他突然意识到,曲以宁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又多了一个人,展昭,
心中升腾起一些微妙情绪,心疼,醋意……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曲以宁的爱恨都太过分明,
“如果不是展昭该有多好,”
他希望曲以宁隐于市井,藏于尘烟,做个幸福的普通人,可是红尘碌碌,风起不息,谁都逃不出命运两个字,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等你醒过来,放下一切,我带你回明月山吧,”
他不想她受到伤害,他想搏一搏,如果曲以宁能醒过来的话,
傅明烨整整守了曲以宁一宿,这一夜里他想了很多,前尘往事一一浮现,他不加掩饰心疼的眼神,心中暗下决心,如果她醒来,他一定要带她走,本就坎坷的命运再经不起挫折,他想着,
这一夜张大嫂包拯张龙赵虎等等都来了,甚至惊动了三王爷,开封府一系列的风波,人人都自顾不暇,傅明烨劝走了他们,只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守着,静静听着窗外雨,脑中思绪翻涌,他突然发现自离开明月山之后两人好像再没有独处过这么长时间,经年流转,物是人非,
浓墨般的夜色悄然退去,今天是个大晴天,热烈的太阳从一早就开始高悬,竭尽全力要消散昨晚发生的一切,傅明烨坐在床前守了一夜,他一夜未睡,
“傅公子,吃点东西吧,”张大嫂端着漆盘在门口敲着门,
傅明烨转过头,报着客气的笑容,“多谢,”
见傅明烨没有动的意思,张大嫂走了过来,把漆盘放在桌子上,她知道,自己如果不亲眼看着傅明烨吃,他定不会吃的,
“小曲大人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傅公子你先吃些东西吧,不然等小曲大人醒了,看给你饿瘦了,不得找我兴师问罪啊,”
傅明烨笑了,他现在没有心情,但不忍拂了张大嫂的好意,于是转移了话题,“最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多亏了你和白少侠来得及时,时局还好些,这内宅最近太乱了,好在马汉大哥让马家嫂嫂过来帮衬帮衬,我还能缓口气……”还未等话说完,院子里有人在喊她,张大嫂忙应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着傅明烨记得吃饭,
傅明烨目送她离开,透过未关的门看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挡住了倾洒的阳光,傅明烨望去,
是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