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些什么？”

江后福看向江淮月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那个……”

江淮月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江后福身旁的人。

江后福明白了她的意思，扭头和陈澈说道：“你先去找祝小晴借车，我聊完去门口找你。”

“你没问题吧？”

陈澈压低声音，有些担忧地问了句。

江后福摇摇头。

“你先去，我用不了多久。”

“那好——”

陈澈在离开前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淮月，只得到她一个抱歉的微笑。

随着陈澈的走远，会议室里只剩下江后福和江淮月两人。

“现在就我们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江后福轻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与江淮月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福……”

江淮月踌躇地开口。

“奶奶她生病了……”

“哦，生病住院就好了。”

江后福语气平淡，适度地表达了一定关心，但也仅仅于此。

原主与江家奶奶本就不亲近，更不用说她这个异世之人了。

“嗯……进医院快一星期了。”

江淮月知道江后福和奶奶关系并不好，这个回答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不知怎的，她的心脏却隐隐有痛意。

江后福看起来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但江淮月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奶奶是受刺激生了病。”

“那颗头骨……几天前……变成了我叔叔的模样……”

一张与她记忆中父亲年轻时长相相似的脸兀然出现在封锁的密室之中，那惊悚的一幕在江淮月的眼前挥之不去。

而看到柜中双胞胎弟弟那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却永远定格的年轻脸庞，连她一向板正的父亲都失了分寸，跪在那颗头颅前，失声地叫着一个名字。

“善终……善终……”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啊……”

自28年前感受到脖颈处的那阵剧痛后，江善始就再也感受不到江善终的存在了。

江淮月为自己早逝叔叔的命运而感到悲哀。

“奶奶看到后……也当场昏了过去，大病一场……”

听到江淮月几乎快声泪俱下地诉说，江后福没有太大反应，毕竟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上次去江家时，她就看出头骨“货不对板”，但考虑到原主与江家的尴尬关系，她并没有戳破真相。

但不得不说，江归留给江家的“礼物”真是好一招杀人诛心。

“那她老人家有什么危险吗。”

江后福出于人道主义地关心了一句。

“没……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江淮月的睫毛微微垂下，如濒死的蝴蝶，

“那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如果是些与她没什么关系的家常的话，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和她浪费时间了。

“……有。”

一直低着头的江淮月突然抬头，与江后福四目相对。

“那场车祸……上一世也发生了……”

江淮月的神色有些许的茫然。

“……被撞车上的两人当场死亡……”

“……但没有你。”

她看向江后福的眼神变得复杂。

上一世的江后福早在车祸前就已经死了，只剩下被江家家灵操纵的躯壳。

而这一世，血洗江家的惨剧已经被改写，但一同改变的还有江后福的命运。

她不仅没有死，还性格大变，成为了星城处理局的编内御诡人，并在驱除沈家家灵的正式任务中展现了超群的实力。

可是……

江淮月心下一沉，悲怆一丝丝缠上眉梢。

江后福现在的种种行为都与她记忆中的小福截然相反。

如果……她是说假设，小福……真的早就死去了……

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江后福”又究竟是谁？

“你……真的是江后福吗”

时隔多日，江淮月再次对江后福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家灵为报复江家的一个新的阴谋，又或许真的是小福被他们伤透心后性情大变……

有时江淮月甚至会肖想小福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之人。

“我的确是江后福。”

江淮月的眼中顿时燃起了一缕希望的火焰。

“但不是你的小福。”

江后福知道江淮月经常在信件中称呼前身为小福

“很遗憾，她早就离开了。”

江后福没必要骗她，自己穿越来时这具身体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听到江后福的回答，江淮月愣在了原地。

那燃起的希望之火归于彻底的死寂，并已永无复燃之日。

“小福……离开时……痛苦吗……”

江后福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应该比自己还要清楚。

看着那双明明和小福没有任何区别却又截然不同的眼睛，江淮月的心里空出了一块信纸大小的空白。

在她的不辞而别后，十二岁的雪人紧接着也融化在了春风来临前的夜晚。

她收到了小福寄来的第一封信，满满一整页都是对佣人将他们送给雪人的礼物丢进垃圾箱的不满，以至于最后写不下句号，只有一点被晕开的黑色字迹。

小月和小福的信原来早已写到了纸张的末尾。

她明明……明明早就意识到了的……

江淮月低下头，手紧紧揪住衣袖，嘴唇颤动着，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江家家灵……是在你身上吗……”

“对。”

江后福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但我不会让他伤害任何人。”

她留下江归不只是为了力量，更是为了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

“……嗯，你……多小心……”

江淮月又沉默下来。

江后福见她迟迟没有后话，便率先打破僵局，点开wx的身份码。

“我给她买了块地，你加我，把地址发你。”

江后福在别墅附近给前身买了块地，亲手给她刻了墓碑，有时间也会过去探望探望，当作是占据她尸身的回报。

“嗯……”

江淮月重新加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头像和微信名已经没有了曾经的任何痕迹。

“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江后福发完消息后，利落地转身离开，出门后掏出手机，才发现陈澈刚刚给她打了三个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