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枚大型甜点似乎还不是凡物。磕坏碰坏损坏了,怕是在主人那里不好交待……
她又不说话了,且,这次安静的时间比之前都长……萨穆埃尔抱着战战兢兢的预感。
果不其然,蕾尔前所未有地爆发了:
“你们这些亵渎的偶像崇拜者呀,你把一个肉体凡胎的存在视作神明的化身,你献出爱,甚至得不到回答,你把自身的主权交到对方手里,心甘情愿地做了奴隶……可是,‘神灵’不在那天真娇纵的被爱者身上,你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永恒,他在你的眼中只看到自己……”
蕾尔的红眸——鲜艳如血的双眸——映在他虚幻的视界里。她呢喃着癫狂的咒语。
“……爱不是自觉自愿的选择,爱来自神明的赐予。爱是命中注定降临在你生命里的一场天灾。爱是你灵魂的火葬堆,它将熊熊燃烧直到一片焦土和废墟……
“可是,唯有毁灭方能孕育生命……在爱的死亡中,潜藏着灵魂不朽、向死而生的秘密。诚如我们已经知道的一种不朽,通过非凡之路达成的不朽……爱与死,在万物与原初的始源和终点,合而为一……
“拥有太多的人不知道爱。只有那些被剥夺到遍体鳞伤、一无所有的……哦,萨穆埃尔,向我起誓、向我屈服、向我说出……”
他毅然决然地向后仰倒,从围栏翻了下去。躯体在空中液化,哗啦啦落地又重新组合,套着衣服站起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远去。
红色奶油裱涂的人像在露台上团团打转,愤怒地发出穿刺灵魂的喊叫:
“你会后悔的!……”
2
罗波安阁下对书拉密夫人大献殷勤。
就算以常见的“宫廷风雅”而论,也嫌过火,再说,她背了十几套常见话题的模板,对诸人基本就在反反复复地说,时间长了就会露馅——门先生及时为她解围。
祂挽着书拉密离开。边走边问:
“这一轮,各家有头有脸的人,你都见过、谈过了,可有什么想法吗?”
书拉密低头思索。所谓“有头有脸”的人,在《谱系》中,起码能占一段词条,通过今天的交流,她理应获得更深一步的认识。只是……
“我知道他们,经历和个性各有不同,我看到他们,容貌、气质,千差万别……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给我的感觉,却几乎是一样的……”
作为对比,她赶紧补充:“而我的双胞胎女仆,乍一看,性格、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实际上,她们完全不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祂理解地微笑。
“这是宫廷,他们都是廷臣。廷臣这个身份的共性,远远压过了他们的个性。”
就在这时,伯特利若有所感。
脚步一顿,环视一周,祂快步走向露台,书拉密不明就里地跟在后头。其他人也聚拢过来,保持着一段距离,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围栏边、露台的一角,崩了一地红红白白的奶油。祂呼吸一滞——但这显然不是最大的反常。
一颗红色的流星在中天高悬。脉冲般的威压从上至下、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它在触碰“秩序之网”的边缘。
萨穆埃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花园的小径上。
刚经历一次变形,他全身倦软无力,急于找条长椅,坐下来好好休息。但在一片蟋蟀的欢唱中,他听到,从附近的灌木丛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间杂着短促的尖叫、含糊而破碎的言语……
啊这……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场舞会进行到后半段,就轮到诸如此类的余兴上演了。萨穆埃尔不想碍着别人的好事,若无其事地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从精心修剪的桃金娘树丛后,猛地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身影,慌不择路地把他撞一趔趄——这是个黄头发的男孩,白衬衫撕得破破烂烂的,黑色的礼服外套抱在怀里,他嘟囔一句“对不起”,闷头一溜烟地跑远。
啊这……
现在的年轻人……
他呆了片刻,感到很难评。
就在此时,他听到宛如裂帛的尖细声响。
亦真亦幻,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耳鸣;但灵性的预警拖着他立即卧倒。
剧烈的爆炸和冲击。
一颗火流星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