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伊依表情变化毫无察觉的姚长元已经带着人去往了江家。
“听闻江砚江司业今日休沐在家,特来拜访。”
少年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砚回首望了过去。
他本借着休沐,将往年的书籍搬了出来晒晒,姚长元来时,他正用小扫帚在扫着书上的尘灰。
他看了一眼来人,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一边将人请到了一旁的石椅上一边道:“姚大人有礼了,只是不知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他声音低沉,像是无欲无求。
姚长元先是发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天气逐渐阴凉,只是不知江司业为何现在晒书?”
江砚笑了笑:“年纪大了,得了空,想起什么便就做了。”
姚长元看了一眼地下的几个大箱子,漆色暗沉,里面装的恐怕是经年累月的旧书。
她又望向江砚,明明是不惑之年,尚在壮时,却已白发丛生,夹杂于黑丝之间了。
江砚看出了姚长元的心思,垂眸笑了笑:“书读多了,脑子也晕了,近已年老了。”
姚长元没有想到,江砚是会如此平易近人的。
于是她不再掩藏,直言道:“承德十九年,晋王私吞防患银。”
江砚闻言斟茶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倒着茶。
姚长元就静静的看着他为自己倒茶。
直至茶满,江砚才放下茶壶悠悠开口道:“空穴来风的话,姚大人还是要慎言。”
“若是空穴来风的话,我何必今日才来呢?”姚长元看着他说道,随后转了转手下的茶杯,继续说:“我还知道,当初晋王并未私吞防患银。”
江砚听着也来了兴趣:“喔?”
姚长元笑了,接着道:“当年离北受边沙困扰,久不得解,屡次上奏,要求播银资助,可承德皇帝久不过问,事才不过两月,我听闻,离北就已招兵买马了,我猜,那防患银,便是去了离北。”
江砚笑了:“姚大人可真是敢猜。”
“我就是敢猜。”姚长元直视着他,离北与晋王如今关系密切,便一定是承了晋王的恩。
江砚也不避让,眼神示意她讲下去。
“这钱,我不知经何人之手,也不知何时离开,但我知道,它一定去了离北。”
“否则这么大一笔钱,不会凭空消失的。”
江砚点了点头,也不否决,兀自喝着手中的茶。
“你找人去了离北?”江砚问。
“我没有找人去离北。”姚长元很诚实,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那你怎么敢断定?”江砚不解。
“我猜的呀。”姚长元笑的眉眼弯弯,满是少年意气。
从启东一战来看,晋王对于离北,是很属意的,可他与离北的守将之前又并无太过深切的关系,晋王拉起了离北,说明很有可能,离北多数早已归属于晋王底下,天高皇帝远,离北与晋王,定是有什么勾连,姚长元就此推算,便预估到了承德十九年的防患银上。
“若是错了呢?”江砚问。
“左右我也是拿不出证据的,直言不讳罢了。”姚长元显得很随意。
江砚不答,只望着杯中的茶。
“我查了许多,但是在您这就断了。”姚长元直白的告诉了他,为什么偏偏断在你这里呢?
江砚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姚长元倒也不急:“承德十九年江司业在户部任职郎中,也是那批防患银过手中的一人。”
“姚大人想问什么呢?”
“在下只是好奇,为什么司业会帮助晋王?”按江家的世家门第,应是不会淌入当年权势的暗流之中,要么就是他看中了晋王的才能。
“姚大人从启东归来,也想不清吗?”江砚问。
姚长元心下了然,垂眸不语。
皇帝坐在高位上,是体恤不到民间的疾苦的,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姚大人若是想借我打压晋王的话还是请回吧。”
回去的路上阿木忍不住好奇的问向姚长元:“公子为何不再问了?”
“问什么?”姚长元回头看他。
阿木顿了一下,说:“问他为何要帮助晋王助纣为虐。”
看着阿木呆愣的模样,姚长元失笑。“不是助纣为虐。”
“不是?那是什么?”阿木疑惑。
“如果从一开始,晋王不是坏人呢?”姚长元反问,一句话把阿木问愣了,不是坏人吗?
姚长元笑着解释道:“人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那今天,公子来的意义是?”
“或许,有人想我们来,有人...”姚长元说着就看向了在转角处出现,并早已等待在那的江清简:“等我们来。”
风吹竹叶哗哗做响,入了秋,原本青绿的枝叶已经渐渐泛黄,树下的人却依旧站在那儿孜孜不倦的看着,仿佛透过那儿,他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有人踏着落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