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菁跟由淳吃完烧烤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了美臻。
她于黑暗中坐在沙发上,曲着腿双手环膝。
蒲菁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怕开灯惊扰到她,便刻意不开灯,奔过去问她:“美臻,你不是回你老家过年了吗?”
美臻缓缓抬起头,蒲菁借着夜色端详她的脸,讶异于她脸上的淤青。
蒲菁感觉自己心口像被小猫挠了一下:“美臻,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美臻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说道:“我爸跟我后妈大过年的打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很傻逼?”
“他们打起来,你是去劝架吗?怎么会这样?”
“他们打起来,我就让他们别打了,我一出声他们就转移火力来打我,真是无语死了。”
她家庭一向不和谐,蒲菁是知道的,先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动起手来的,还第一次听美臻提起。
蒲菁跑去开了灯,殷切地观察美臻身上的伤,脸颊多了个拳印,手臂也有些淤青,其余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显现出来。
“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美臻坚定摇头,“医院是吃人血的地方,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我没有多余的血可以让他们吸。”
蒲菁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我有钱,这个年末又进了一笔出版费,我帮你出。”
“我不要。”美臻不由分说就拒绝。
“那你要是内伤了怎么办?”
美臻嬉笑道:“没事,我还那么年轻,死不了的。”
蒲菁皱起眉毛:“大过年的你不许说这个!”
“好嘛好嘛。”
见蒲菁仍然忧心忡忡,美臻补充:“要不然你给我煮几个鸡蛋好了,听说鸡蛋能消瘀。”
蒲菁听她这么说,扑哧扑哧跑去厨房煮了三个水煮蛋。
水在锅中烧开,鸡蛋也逐渐浮上水面,蒲菁在锅边守着,她想看看鸡蛋是不是熟了,她记得有人教过她一套判断方法:
把鸡蛋放到耳边摇一摇,要是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就是还没有全熟。
一时想到那个人,蒲菁有些失神,竟直接将手伸进翻滚的水花里。
将鸡蛋捞到半空时,痛觉开始复苏,她表情逐渐变得痛苦,鸡蛋重重掉回锅里,所幸溅起的水花并未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她迅速跑到水龙头下面冲水,冰凉的水并没有减轻她手部的焦躁,在水的冲击下,几个水疱迅速冒了出来。
美臻在客厅外叫她,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跑进厨房,看见她又红又肿的手,惊叫了一声。
“去医院!赶快去医院看看!”
“算了,没那么严重,冲冲水就能好的。”
美臻深知蒲菁跟她一样执拗,且她也没什么立场说蒲菁,说再多更显得苍白无力。
她拿来一个盆接满水,找出冰箱备用的冰袋放进盆里:“不去医院,这样会好一点。”
蒲菁安慰本就鼻青脸肿此刻脸上还多了一抹黑色的美臻:“我是想cos一下虎皮鸡爪啦,不是很严重。”
美臻十指指尖从盆里带起一点水珠溅到蒲菁脸上,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呀,怎么那么不小心?我都挂彩了还得来照顾你!”
蒲菁嘿嘿笑了两声:“你赶紧趁热敷鸡蛋,我已经替你检查过了,鸡蛋已经熟了。”
“你敷完鸡蛋可以再涂一些跌打药酒,双管齐下,效果翻倍。”
美臻撇撇嘴:“先管管你的手吧,别明天带着一只鸡爪去见你的由淳。”
蒲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在焉地嘟囔:“应该会好的吧?要是我泡一整晚冰水……会好的。”
结果第二天并没有好转。
她手背起了不少水疱,手心又由于泡在水里变得皱巴巴的,越看越像虎皮凤爪。
美臻安慰她:“要不你戴个手套吧?很多明星戴上手套时尚感蹭蹭往上赠,而且现在是冬天,戴手套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蒲菁果真找出一只手套戴上,可刚一戴上手套,温暖的面料阻隔掉空气,让她的手开始变得焦灼,而且怕稍微不注意,面料摩擦过水疱,把水疱给磨破了,到时候只会更疼。
美臻又给她提议:“要不你就全程把手藏起来”,说着她模仿贵族公主的坐姿,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表情傲慢地将手交叠着放在腿上。
蒲菁懒洋洋地抬眼看她:“那吃饭呢?”
“你就委屈一点,说你没有手,让他喂你好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这是人话吗?
蒲菁还是决定取消这一次会面。她相信来日方长。
*
中午时分,刚给家里两只小猫投喂完粮食的由淳,正拿起手机打算搜寻一下近期热门的餐厅。
结果一个来自蒲菁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他翘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按了接听:“喂,蒲菁?”
“嗯,是我,我……”
蒲菁在那边有些欲哭无泪,说晚上无法赴约了。
由淳眸色黯了下来,问她:“怎么了吗?”
“我……我手受伤了。”
由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啊?怎么了?”
“被开水烫到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看起来有点狼狈,所以我们还是改日再约吧……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啊,”由淳迟疑着试探,“那我可以去看你吗?”
蒲菁的呼吸声在那边沉浮了好几次,正当他以为她不会回复时,一声“可以啊”如火舌窜到空中,迸裂出璀璨夺目的烟花。
*
由淳按照地址寻到蒲菁家时,蒲菁正在电脑前写作,家里的蓝牙音响在放着歌。
她在Lady Gaga用磅礴大气的中低音唱出
“I'm off the deep end watch as I dive in.”
(我试着脱离深渊困境,看着好似自己渐沉渐溺。)时开了门对上由淳温暖和煦的笑脸。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出声,而后相视一笑。
蒲菁将由淳迎进屋,把蓝牙音箱音量调低,进厨房给他倒水。
递上时,他眼睛落在她手上,蒲菁不自在地把手缩回来,羞赧地笑了笑。
“你手没事吧?”
“没事的。”
“我可以看看吗?”
偏偏他语气相当真诚,蒲菁完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便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她那只受伤的左手放到由淳眼前:“你看吧。”
由淳看清后,眉毛紧紧拧了一下,在他带来的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找出一瓶药膏递给蒲菁:“可以涂这个,治烫伤蛮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