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卿生遮住他的眼:“我说,我极喜欢你。”
遮不住汹涌的情。
红线缠,青丝乱。
床榻间,草木药香包裹住她,贺卿生抬起手,红绸随着她的动作融合又散落,混作一团纷扰情愫,搅动着她的心弦。
她无奈叹了口气,安抚地顺着应去劫的背。
“我不就是吃撑了昏迷一段时间吗?你怎么……唔……”
应去劫红着眼眶,剥去温润外表,堵住了她的全部辩白,他疯狂偏执,一遍又一遍地吻去她颤抖间滑落的泪。
“生生,你不能在我面前死两次。”
命线深埋,贺卿生似乎也能体会到他强烈的情绪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悔意滋养出的果实酸苦涩口,他一个人独尝了这么多年。
“生生,仅我一人动心的话,这不公平。”
那片白雾中蹉跎掉的时间,在这一刻形成了吹彻灵魂的寒风。
贺卿生忽然意识到了那白雾中的红线是什么。
原来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应去劫的鲜血混着命线就已经融进了她的神魂。
“生生,凡间也好,修真界也罢。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允许你离开。”
他们的羁绊里混着一腔热血,炙热滚烫,早就缔结在初见日的交集里。
……
细碎杂乱的呢喃里,贺卿生温柔下来,耐心地回应着应去劫。
罢了,咒术可解,不急于一时。
——
耳鬓厮磨良久,初夏日的空气慢慢染上燥热,做活的村民陆续折返回家,约摸已过了巳时正。
余海来的时候,贺卿生正坐在檐下眯着眼,任由应去劫替她梳理墨发,编成一条长长麻花辫。
麻花辫的缝隙里被簪上小花,显然闭目养神的女子浑然不觉,随着鞭子成型,显出了几分俏皮感。
檐下的干果风铃质地更加疏松,被微风摇响,清凌凌如水声叮咚,沁人心脾。
诚然,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卷。
余海却如被一盆冷水浇头,从头凉到了脚,他说怎么阿力那小子早上还兴冲冲去采花,结果一回头就满脸郁色。
原来是贺姑娘的夫君醒了啊。
他听别人说过水边救下的一对小夫妻生得俊俏,但他不热心也不好奇,没来帮过忙,更没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采珍日见了那抹倩影,他才恍然理解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余海知道她夫君昏迷不醒,想着虽说他配不上贺姑娘的相貌,但好歹比她那病弱夫君能干活。
是以他毫不在意她那夫君,更是在察觉到了阿力的心思后,转为懊恼没有像阿力从头就开始帮助贺卿生获得好感的优势。
现在看,他这种想法简直可笑。
贺姑娘美如天仙,她夫君同样芝兰玉树。他们俩光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登对至极,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氛围,似乎加入了谁进去都是在破坏这幅画卷。
余海怔在门口,一种名为自惭形秽的情绪在心底无限放大,他恨不得立即转身逃走。
可想到阿爹交代的事,他虽然不理解,但阿爹神色严肃,他也没那个胆子耽搁,支支吾吾地嗫嚅开口,老老实实唤了一声:
“贺姐姐。”
檐下的两人闻声齐齐望了过来,贺卿生瞥见他两手空空,似乎还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
余海更紧张了。
贺卿生问:“怎么是你来了,你爹呢?”
余海抹了把汗:“今日镇子上来了人,说是不日纪家小公子将云游至此,阿爹跟村长在同他们商议接待事宜,脱不开身,特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纪家小公子?”贺卿生念了一遍。
余海接话:“对啊,听说叫纪闵,这些年在川沧垣和西归垣游历,颇具声名,估计以后也是稳进那几个大宗修习的。”
贺卿生只知道余氏灭门后,川沧垣成为无主之地,各大家族为了争抢这块地方费了不少力气,后续她没再关注,看样子倒是纪家笑到了最后。
这纪家的公子少爷还真是不少,杀了个纪玉宸,马上补货了个纪闵。
他们这些年,还真是兴盛啊。
“行,我知道了。”贺卿生摆手送客,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余海还没来得及再说些别的传闻,他本以为拿这些事能吸引到贺卿生,没想到准备好的说辞根本派不上用场。
想到阿爹交代他务必把贺卿生带过去时的阴鸷眼神,余海直觉不是好事,没敢多问,更不敢和贺卿生明说。
眼见计划落空,情急之下他急中生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贺姐姐,求你救救我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