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别的结果了吗?”付梧不解:“明天我到您办公室能商量出其他解决方案吗?”
“不能,本来今天叫你来就是签下学期重修单子的。”
付梧不由冒出几分火:“怎么就重修了?不应该先补考吗?”
“我看你也不想补考啊!”对方一哂,挖苦道:“毕竟你这可是赚大钱的人物。”
这下付梧是真恼了,碰巧于小榆给发来了提醒他明天八点半准时去打扫餐厅的消息。付梧脑子一热,说出了想过无数次但没敢说的话:“你直接给我办退学吧!”
辅导员一愣:“什么?”接着怒道:“退学是你说要退就退的吗?不仅学校要审批,你父母也要知情、签同意书......”
付梧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妈死了,我爸烂毒鬼一个,学校需要他们俩谁来?我能上地里挖我妈,也能报警抓我爸。”
“什......什么?”
“反正事就这么个事,您之后不用联系我了,混文凭前我得先喂饱家里的两张嘴,得先保证饿不死。这段时间谢谢您栽培了,您是个好老师,祝福您早日得到进修名额。”
付梧说完立刻挂了电话,还把辅导员电话拉黑了。他生怕手慢一下对方的电话就继续打过来——他两年前顶着来自付沉山的压力,拼死拼活考到这所学校,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就算不是一片光明的前程,起码也得是好过点的日子。
现实证明他太年轻了,老天锤炼人可不是说说看的。
付梧走的时候学校里还有人在跑步,这所学校其实并不算小,起码曾经能轻而易举地承载付梧的梦想,他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期盼着能靠走进这里,顶住自己世界里那小小的、摇摇欲坠的、千斤重的一片天。
或许退学这事在付梧漫长的人生行径途中,最多算一颗车轮底下碾过的小石子,连颠簸都无法造成。但对于此刻年仅二十岁的付梧来说,这事简直像生活下了死手扇他的一个耳光,他要是还能爬起来,哪怕满嘴血都算扛过来了,他要是趴下起不来了,被打击到浑浑噩噩把二十岁混过去了,那才算他的天真塌了。
他没有被打击到颓废的资格,因为他一刻都不能停,没资格停。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带着陈聿笙换个安全的房子,带着陈聿笙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他就不会心里控制不住地吝啬家里的一口饭一口水,一边想着陈聿笙会不会营养不够,一边暗自祈祷他父母能早点找过来,尽管他心里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算了,一张嘴也是吃,两张嘴也是吃,起码比付沉山省心多了。
付梧几天之内无数次说服自己,这孩子收留也就收留了,现在把他扔到市里臭名昭著的狗屁收容所跟间接促使虐待没什么区别。他深知自己不是信男善女那挂的,任由一个半大的孩子自生自灭这事也不是干不出来,但不知怎么就是狠不下心。
可能人这一生总有几件碰上了就必须认命接住的缘分,付梧对自己妥协了。
学校这地方真是神奇,平日里付梧不算喜欢这里,因为待在这就不能出去打零工。现在要离开了,反倒仅仅十分钟出校的路程,被他走出来一种日剧里主角告别青葱岁月的迷蒙感。
他第一次发现学校还挺美的,夕阳是橙红色的,很特别。
付梧掏出手机,仰起头拍即将消逝的夕阳,突然感觉眼睛酸了。
许是太阳光太晃眼了。
付梧骑着他的旧单车回家,突然发觉自己今天很矫情,忍不住想回首一下人生。这辆车其实是他的omega母亲留下的。付沉山尚且算是正常人的时候还会骑着这辆车出去上上班,后来这车没人骑了,一直扔在楼道里堵着路,幸好邻居是王厚水。再往后付梧打工挣钱了,给这辆车换了新链条,从此他继承了他母亲的旧车,冥冥中也继承了同样艰难困苦的命运。
进家门的时候付梧很利落,路上他算了算多养活个半大的孩子要花多少钱,然而他实在没有育儿经验,思来想去觉得不过是多喂一张嘴、交一笔学费,幸好这孩子还不到娶媳妇的年龄。
心里有底也就坦荡多了,他盘算着不过回家多煲一碗粥就能喂饱一张嘴,何苦心里总是虚的要命。学都退了,还怕没功夫糊口不成。
令付梧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饭香,馋的他肚子差点当场叫出声。
陈聿笙围着围裙在厨房炒菜,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付梧心里顿时舒坦了,这不怪他,任谁焦头烂额地过一天,回到家发现有人已经做好饭等你吃,都会心里一阵轻松。
这真是太好了。付梧把钥匙随手往桌上一扔,眼睛瞥到桌上放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拿过来——那是一张刮过的彩票。
“在看什么?”陈聿笙端着一盘苦瓜炒鸡蛋从厨房出来。
付梧一怔,扬扬手里的彩票:“这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陈聿笙脸上挂了一丝很浅的笑意,当着付梧的面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很随意地递给他。
付梧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是用白色钞条捆住的一厚沓子红钞票。
“同学拉着我去彩票店,随手买的,中了五千。”
......
付梧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堪堪捡起自己的下巴,对着陈聿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吗?你简直是咱们家的福星......”
陈聿笙俊秀的脸立即浮上薄红,付梧正拿着钱兴冲冲地点数,没看见对方小媳妇害羞的样子。
这下真是喜从天降了,付梧拿着那捆钱,几乎想哭着喊着抱住陈聿笙重重感谢他。现在不仅陈聿笙的学费有着落了,这个月还能多点生活费。
陈聿笙有什么道理不是这个家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