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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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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立行和王喜雀离开乐山,回到洪雅至今,已经一年有余。

这一年多来,成都那边惊涛骇浪,洪雅这个山间小县城却风平浪静。

洪雅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这里行政上属于四川省管辖,军事上却属于西康省24军驻防。

本地地方势力和袍哥舵把子势力纠缠很深,各占山头,支持不同的乡长、参议员等争权夺利、矛盾重重,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以至于国民党的政令和军令都不能在洪雅县里贯彻执行。

县城管辖的乡镇,远一点的山区,那简直就是袍哥和土匪的地盘,外人难以插足。

周立行未曾向王喜雀隐瞒他离开成都的原因,也将茶馆听来的消息告知王喜雀。

周立行、王喜雀和阿涅都是聪明人,三人把说辞应对都商量好,对外丝毫没有透露过往。

这般小心行事,他们又是蹲在了洪雅地盘里周立行自己的老家,自然是平平安安。

此番周立行要去峨眉,也是乔装打扮,小心上路。

他到了刘五嬢处,刘五嬢和刘愿平听闻周立行已经成家,都十分开心。

周立行拿出王喜雀的手信给五嬢,他没有讲自己娶的是喜雀姐,也没有讲喜雀怀孕的事情。

五嬢猜得到,但周立行不说,五嬢便不问。

她告诉周立行,愿安把乐山的厂子经营得挺好,尤其是一家纺织厂生意火爆,让王喜雀放心,她们每年会把应算的分成都单独存好,等周立行来取。

周立行在峨眉待了几日,收好钱财,顺便采购了一些货物,再租车返程。

回到洪雅城关镇后,他立刻去还了钱,还给老大夫送了些礼,便赶回了家。

这一去好多天,赶回家中的周立行总算是放下心,不再为钱财困扰。

他走路出门,租车回来,带的好几个说是装的书的大箱子,实则都是装的法币。

这些年国民政府一直在发行法币,纸币确实比银元轻巧,并且没有铸币时候的缺斤短两,更为轻便实用。

几年来法币都能自由兑换成银元,于是民众也渐渐放下戒备,开始大量使用法币。

除开这些,五嬢也给准备了一些金银,让周立行找个合适的时机,可以去给婆娘打点金镯子银簪子之类的。

周立行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当夜和王喜雀、阿涅一起做了清点。

王喜雀分了一块大金子给阿涅当以后的老婆本。

这个聪慧且忠诚的少年乐开了花,连忙自个儿缝了个小钱袋,把金子装进去,晚上睡觉都戴在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周立行和王喜雀开始商量如何使用这笔钱。

这乱世,存银行钱庄有可能挨轰炸之后取不出来,王喜雀有存在成都和乐山银行钱庄的私房钱,只能当化作乌有。

此时他们若是大张旗鼓购房买地,总会有人好奇钱从哪里来,而财露白必遭觊。

思来想去,王喜雀和周立行一致决定,还是暂时守拙,少量买一点点土地,然后把剩下的钱藏在家中隐秘的地方,一切等孩子安稳降生再做打算。

比如,可以在县城里买个铺子,她可以一边带孩子,一边雇人做工,做点买卖生意。

*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院外寒草凝珠,一行八人来到了周立行的院子外。

邻居的狗在吠叫,周立行在厨房烧水,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他顿时警觉起来。

然后他听到咣当一声,是木盆摔落的声音。

周立行不再行走江湖,自然没有随身带枪。手枪被放在了卧室的木箱子里,只有匕首还时常挂在腰间。

匕首太短,只适合近身。

周立行环视一圈,厨房里有一把长的砍柴刀,他拿起刀,他踏出厨房门,院坝里有人打着火把,夜风吹得火光摇曳不明,影子在来人门脸上的跃动。

地上躺了三个不知死活的人,应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打倒了。

王喜鹊靠着墙,阿涅挡在王喜雀身前,手里的短刀已经沾了血,眼神凶狠。

还站着的那几个人神色不一,有的惊恐,有的怔忪,有的凶恶,有的无奈。

“邢五爷。”

周立行不丁不八地站着,微微俯身,是蓄势待发的搏命姿态。

邢五爷抱着双臂,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院子门口,他没有翻墙。

翻墙的都被阿涅给揍翻了。

“有门不敲,有路不走,呵,光耀堂的这几个青钩子,还真当咱们忠义堂的八爷是豆腐捏的,被逑死。阿涅,上去砍死他们算了!”

邢五爷开口就是一通责骂,丝毫不给那些人面子。

周立行眉头一皱,“你怎么跟光耀堂的人在一起?”

邢五爷却没有回答,反而对周立行指指点点,很是生气,“从峨眉开始,有人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

那还站着的几个人里,站出来个领头的,黑脸络腮胡,脸上几条刀疤,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得颇为狰狞凶狠,他指着被阿涅当着的王喜雀。

“忠义堂周八爷,这个,是木茶商的姨太太,王喜雀吧。”

周立行挑眉,“这是我的妻,王梨花,你们光耀堂得称呼她八嬢。”

王喜雀嘴唇微微发着抖,她知道被逮住了是什么下场,但是她的眼神非常坚定,跟着回答,“什么喜鹊麻雀,我看你是狗找不到窝,出来乱说!”

周立行和邢五爷对视,邢五爷是认识王喜雀的,自然知道他们夫妻俩在睁眼说瞎话。

“五爷这趟,接的是什么差?”

周立行谨慎地回答,“你们这是来找我叙旧,还是替人寻仇?”

他不太信邢五爷会害自己,不过……事无万一,还是多个心眼的好。

邢五爷却看到了王喜雀的肚子,他瞪大眼,看周立行,又看王喜雀,再看周立行:

“有了?”

周立行皱眉。

邢五爷的视线落到王喜雀的肚子,他冷不丁地问,“怀的男孩女孩?”

周立行觉得邢五爷简直是走火入魔, “我不在意是男是女。”

邢五爷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喜雀的肚子,眼神炙热得仿佛要把肚子烤穿一般,他满脸不可置信,“我感觉肯定是儿子,啧,她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竟然还能给你生儿子?……”

周立行握着刀,已经不太想顾及邢五爷是不是老辈子了,这口无遮拦地说的什么话,简直该打嘴巴子!

“我做好事,救人,救过孩子,我有功德。”

周立行一字一顿地回答,“巡分堂那年,放河灯,我救了他们,孩子也是我救了还给亲生父母的。”

“行善积德,我一直在做。”

黑脸男被无视许久,十分不爽,大声吼道:“这就是王喜雀,我看过照片!你们别想骗我!今天你们都得跟我们回……”

唰!一道寒芒忽闪!

没有谁看清楚,但黑脸男话还没说完,一把飞来的匕首就那么又快又准地插入了他的心脏,连带的冲击力然他退了好几步。

变故突生,邢五爷暗叫糟糕,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周立行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用他的身躯挡着前面收到刺激要开枪的人,并将砍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住手!!!”邢五爷冲自己人大吼!

同时,咚地一声,黑脸男倒地,他不可置信地摸着深没到只剩刀柄,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血从七窍流出。

阿涅掷出匕首,竟是一招杀人,他在混乱中冷静地开口,“哥,把他们全杀了不?”

这下,地上躺了四个人,三个昏迷,一个归西。

剩下的三人被邢五爷的大吼压住了开枪的冲动,一看黑脸男当场没气,三人皆是脊背一寒。

其中一个尖头蝠耳的男人谨慎地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五爷!我们可是合并的堂口,你……”

邢五爷一个头两个大,他回喷道,“麻批!你们要是真的听我的,就该白天领着厚礼上门,恭恭敬敬给八爷磕头!现在晓得吓了?”

然后邢五爷这才尴尬地用身体撞了撞身后的周立行,“行善,放下刀吧,我们是来请你回去,当忠义堂堂主的。”

周立行先回答阿涅,“带梨花回屋,把枪拿出来。”

然后,周立行才在邢五爷耳边轻声问,“五爷,你觉得我该信你不?”

邢五爷冷汗直下,他这一生杀过不少人,但绝大部分都是他认为该杀或者没办法不得不杀的,他当上五爷多年,已经很久没有直面过生死危机。

现在凌冽的杀气伴着刀锋刺在自己脖子上,他这才惊觉,也许自己真的开始衰老。

一个袍哥只要开始怕死,要么金盆洗手,要么穷途末路。

“就是怕你不信,他们才回成都请我来。我都要金盆洗手回家养老了,因为你,才出来接这个破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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