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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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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杨珺秀理直气壮地端酒杯,“敬抗日英雄。”

周立行端起酒杯,却是对着天敬了一杯,然后把酒撒到了地上,“敬,所有死在战场上的兄弟姊妹。”

杨珺秀愣了下,跟着把酒撒到地上,“敬,所有逝去的亲朋故旧。”

杨珺杰醉得满脸通红,拉着周立行的胳膊肘继续嘀咕,“周大哥,你后来去干嘛了?我姐就讲到你在峨嵋山醒来,都当上野人了……可那时到现在有两年多了呢!你没讲完,我好想知道后续……”

周立行无奈地拉开杨珺杰的手,“去报仇,寻故人亲眷,跟着部队打土匪,收拢各分堂再解散……好了,讲完了。”

“你这太敷衍了!”

杨珺杰嗷嗷地喊,“不行,你得仔细讲!难道你跟别的男人一样,看上我姐了?凭什么你就能跟她讲那么多……”

杨珺秀杏眼圆睁,手里夹着的一块齁咸的泥豆腐想也不想便往自家弟娃嘴里塞。

杨珺杰猝不及防,转头哇地吐了出来。

“抱歉!弟娃喝醉了,口无遮拦……”

杨珺秀赶紧起身致歉,她看得出来,周立行愿意帮她,只是因为当时恰好遇到了她。

周立行人善心诚,经历太多。

他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却又被当年那么多爱过他帮过他的人们叮嘱过好好活,这对他既是保护也是压力,他看似正常,却如风吹浮萍一般孤寂无助。

这样的人经历过太浓烈的爱恨,枯竭的内心不会轻易复苏。

而杨珺秀自己,也是如此。

她未曾对外人讲,可她曾经的丈夫也是十分优秀的,他是明月青松一般的能人志士,他和她青梅竹马感情真挚,他在家国飘摇的时候远去国外求学,回来之后又一心扑在了国家道路建设上……

她为何会时不时失去神志看到幻觉,为何会被人当做疯癫?

因为她对致松的爱意,依旧压在心神的伤口上,她未曾真正接受致松的离去……

周立行也站了起来,他看得懂杨珺秀的眼神,他和她都是失去挚爱却未曾接受命运的人。

他懂杨珺秀,这是一个心地善良做事妥帖的女人,只是习惯地会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事物。

这两人相互看着,皆是坦然一笑。

当晚,周立行被杨珺杰拽着拉着住在了杨家,家中只有四间房,除了堂屋厨房便只剩下两间房,周立行被杨珺杰拉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嘟嘟哝哝地让周立行给讲西南剿匪的事情。

周立行不胜其烦,最后温柔地摁下了杨珺杰的昏睡穴。

然后他躺在了绣着凤凰的枕套上,难得地陷入了一场沉眠。

梦中,似乎有一个温柔宠溺的声音在呼唤:

弟娃啊,莫要回头,往前走,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

乱世初定,要想震慑住那些能在战乱中生存下来的恶棍匪徒,就必须严刑峻法,否则后患无穷。

建国初期,各地消息不便,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匪特人案件,往往是召开公审公判大会进行。

在人流量多的地方召开公审公判大会,在那个大多数人不识字、贴布告都需要有人专门守着念的时代,是非常具有传播力和震慑性的。

人民可以听原告陈述案情,听公安机关讲述案件调查经过、呈现证据,最后法官宣布这些罪犯违背了什么法律,并询问大家:

“该不该杀?”

众人的情绪会被调动,他们会明白什么是作恶,什么是违法,什么事不可做。

正义的人会一起高喊“该杀!该杀!”,心怀鬼胎的人会在呼天啸地的呐喊声中惧怕,从而收敛行为。

周立行不是第一次看公审公判,挤在他旁边的赵三娃确实真真正正地被这浩大的场面震撼到。

“周大哥,谢谢你帮我说话,不然我今天也要站到台上了……我肯定会被吓尿……”

赵三娃心有余悸地拽着周立行的袖子。

因杨家姐弟俩要上台去控诉,老人家年纪大力气不足,周立行便把玉闺儿抱着肩膀上坐着,赵三娃拉周立行另一边的袖子,搞得周立行像是拖儿带女一般。

“我哥说,以前袍哥开堂会审犯错之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模式,真的吗?”

赵三娃还在嘀嘀咕咕。

周立行想了想,回答道:“有些相似,但没这个好,这个更威武,过程更规范,能教育更多人。”

“袍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三娃子,去新时代建功立业,别看以前了。”

赵三娃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致江被押着跪在台上,他一只垂着头,没有任何辩解,等到最后宣布立即执行枪毙的事后,才抬头看向了上台控诉他的杨珺秀。

他早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此刻仍旧想在最后的时刻,做一个狰狞的表情吓唬杨珺秀,让这个疯婆子以后日夜难安。

然而,杨珺秀身后不远处,站着那晚上杀神一般的男人,明明人群拥挤,那人却仿若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地站立着,周围人挤来挤去,愣是没挤动他半分。

而那个男人,微微眯着眼,眼神仿若可以刺伤人一般,就那么盯着他。

致江的狰狞表情没做得出来,便看到了周立行,宛如站在刀山火海中,杀意逼人。

他明明马上就要死了,明明可以不用怕对方了,可却条件反射地扭开了头。

就这么一错开,致江便被执行队的人带走了。

紧接着一声枪响,了结了这一场恩怨。

目睹致江被枪毙后,老人家哭得晕了过去,她丈夫并不是被围殴回来就死的,而是缠绵病榻大半年才走,这让他们一家人心中有恨却找不到落脚点。

就像杨珺秀一开始跟周立行说话,只敢说想要回亡夫遗物,不敢跟陌生人提还有这般血仇。

眼下大仇得报,杨珺秀也是痛哭了一场,她情绪波动大,接下来反应便有些迟钝。

周立行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不能再受刺激。

然而此时,派出所的公安同志们,需要带着杨家的人去了致江的茶馆,也就是曾经杨珺秀的丈夫致松的家,指认哪些是致松的遗物。

杨珺秀眼前时不时地闪过各种幻觉,一会儿是致江狞笑着威胁她的样子,一会儿是父亲和弟弟被残忍殴打的场面,但她还是能听到看到现在的一些情况。

“我要去……我有个箱子,放着从小到大致松送写给我的所有书信……还有他给孩子的遗物……”

杨珺秀一手死死抓着弟弟的胳膊,眼泪挂在睫毛上,眼神不聚焦,说的话也是颤巍巍的。

在没有任何人有攻击行为的情况下,杨珺秀时不时地往旁边躲,表情时而惊恐时而爱上,很明显,她已经开始犯病。

这下杨珺杰犯了难,他下意识地看向周立行,“这咋办?”

很明显,杨珺杰和老人家都认不得致松的遗物,只能杨珺秀去,可杨珺秀现在这个状态……

周立行好人做到底,帮着拿主意,“我觉得,还是让珺秀去。我陪你们,中途若是真有什么情况,我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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