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桢有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都是在考试前认识的,原本约好了一起去城外清溪酌酒观月,结果一个朋友昨天扭伤了脚,另外两个朋友去探望他,结果一起走到葡萄架子下面时候,架子塌了。
裴桢来看扭伤脚的那位时,发现受伤不能去的友人变成了三位。
本来想着今天大概去不了了,没想到傍晚时候遇到了在书舍翻书的刘奂。
“好巧啊裴探花!”街溜子刘奂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裴桢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但是突然想起上次刘奂在书舍里和他说的那番话,鬼使神差地开口问她:“您……今夜有什么杂事吗?”
虽然这么问,但是刘奂绝对是没什么事的,她闲的巴不得把所有的宵禁都取消了。
刘奂听出了裴桢的潜台词,在她还是大学生时候,做小组作业,一般小组长这么问她就是有谁谁事没做好,组长找她帮忙救火呢。
有后遗症的刘奂顿时被激一哆嗦:“你……你先说你有什么事。”
我再决定我有没有时间。
裴桢规矩地向她一揖:“在下准备去城外酌酒赏月,公子可否赏脸?”
接着裴桢就没有任何隐瞒地讲述了缘故。
刘奂不免想到那句,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你也太可怜啦,我呢……就可怜可怜你,陪你去吧。”
装模作样地傲娇了一番。
裴桢觉得刘奂这副样子甚是有趣,唇角也翘起来了一点。
刘奂这个人,假如不是皇帝的话,他大概会和她早早成为朋友,不过现在来说还不算晚。
裴桢原本与朋友约定的地方,是个都城这边有名的文人聚会的酒楼。毗邻城外西山中流出的一股清溪,周围长着一片郁郁竹林,还建了一座名为流霞楼的高楼。
也不知道是哪个商业鬼才开的。原本就生意火爆,在刘奂取消部分宵禁后更加风生水起了。
刘奂往常见到裴桢,他要么穿的官服,要么穿的那几件灰白黑,许是今天出来,他特地穿了一件孔雀蓝搭白色边的衣裳。
加上裴桢那张被刘奂从众多考生里一眼看到的脸,刘奂总能想起上辈子玩二游时候她那温润文雅的二老婆。
上辈子她还能在游戏里选妃,现实里她要是敢选妃,明天她的大臣们就又要罢工死谏。
平时为了正事这么折腾就算了,为了这种事情头疼真是不值得。
裴桢只带了自己的小厮,刘奂身边也是只有一个裴桢不认识的侍卫。
此时正好夕阳西下时,二人登上流霞楼最高处,夕阳将西山的轮廓从绮丽的天空中剪出,夕照将都城那边映照得一片绯红。晚风吹得楼下竹林簌簌,也将裴桢的衣角吹动。
刘奂想起自己上辈子在海边看到的夕阳,和这个一样好看。
天边的长庚星亮起来,像是天空的泪痣。刘奂此刻才发现裴桢右眼边上,也有一个很小的泪痣。
“那颗星星……是什么星星?”
刘奂明知故问,指向天边的长庚。
裴桢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长庚星,只在太阳落下时出现。”
“那太阳升起前的星星叫什么?”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那是启明星。”
裴桢觉得这种比较浅显的常识,刘奂不至于不知道,还等着她有什么话说,没想到刘奂接下来什么也没说,趴在栏杆处发呆看着远处的霞光一点一点消失。
其实古时人已经知道这其实是一颗星了,只不过因为其轨道过于离奇,才用了两个词来称呼它。
仿佛这颗星星有着两面,一面生,一面死,晨起早日而出,暮时后日而入。
在斩了先帝设立的那些骗人方士后,刘奂花了足足一年重建钦天监。
“我小时候,很喜欢抬头看星星,觉得星星比任何宝石还漂亮。但是它们太远了,难以触及。”
刘奂这话有着向她爹求仙问道这方向发展下去的意味,裴桢试探地问:“现在呢?您……还这么想吗?”
刘奂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不这么想?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我现在肯定也喜欢啊。”
甚至原来讨厌的东西,她也开始变得喜欢了呢。
刘奂突然兴奋起来,神神秘秘地凑近裴桢耳语:“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曾经摸到过星星。”
刘奂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味,裴桢还没分辨出这种气味具体是什么,那人就又离远了。
裴桢那天一直在思考刘奂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连月亮也没仔细看。
裴桢不知道,刘奂爱和他说话,就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只有他才会真正听进去刘奂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