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谢兼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啊?”。
谢兼顿时化身瓜田的猹,要不是身体不好早开始上蹿下跳了,此刻他也觉得事情格外离奇,也想马上冲进裴桢房间给他摇醒仔仔细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见裴桢平时那样子根本不像是知道苏晨是女子的模样,而且他谢兼也是在谢遥的疑问下才知道在里面还有这一遭。
他自然是相信谢遥的,谢遥一直锻炼拳脚功夫,认人方面比他强多了。况且谢兼先前也觉得苏晨这对主仆有些奇怪的地方,而如今,全对上了!
难怪这俩人从来不和他们住一块,难怪苏晨公子看起来随意但是那么注意不和别人接触,难怪苏晨和卫奕那么亲昵,时常搂搂抱抱,他一开始还以为她俩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裴桢,裴桢他应该不知道吧……
苏晨公子……姑娘好似没有和他说这个事……
谢兼回过头问谢遥:“这事除了我你还告诉别人了吗?”
谢遥摇头。
“你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明日我去问问她俩。”
谢兼想了想,加了一句:“尤其是不要告诉裴桢。”
让裴桢自己日后惊讶去吧,震撼去吧!
谢兼想到裴桢能吃瘪就忍不住想笑。
然后他越想越觉得这位苏晨姑娘真是人才,不愧是裴桢的债主,能治住裴桢的人。
谢兼露出了吃到瓜加上期待裴桢日后表情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谢遥多看了谢兼几眼,他家公子算计人算计到的时候就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和他那副竹子气质的外表毫不相符。还得是刘奂眼光好,谢兼这表情谁见了不想踹几脚?
不过谢兼和裴桢总归是同门,再看不顺眼,裴桢也会偷偷冒罪送谢兼出城,谢兼也会私下放裴桢一马。玩归玩,闹归闹,他俩不会真做什么损害彼此的事。
谢兼回去后憋了一晚上没睡着,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天一亮就急吼吼跑去找刘奂,却被告知刘奂大早上出门去集市找食材了。
扑了个空。
他自然也没注意到今天裴桢也异常得很,裴桢今天一直没出院门。
裴桢自惊醒后一直没睡着,他先是呆坐了很久才平复心情,再起身,翻出笔墨在桌案,宣纸上落着澄澈月光。
昭昭月明,簌簌落墨。
皎皎天心月,凛凛苔上霜。绮户花开落,亭台柳短长。清辉清如许,河汉流穹苍。愿生青鸾羽,游曳星宿乡。逐月抱寒魄,同酌玉壶浆。重山隔沧海,奈何参与商。明月何其远,人间同一光。幽幽银轮转,无言照万方。倏忽西沉去,惟留庭阶凉。梦中三尺雪,皓皓皆仓惶。天阙不可触,缱绻泪几行。
“来生不见月,见月再断肠。”
裴桢落下这最后一笔,眼泪倏然落下,沾染墨迹,肆意横流,一如他的贪妄爱欲。
他的君主,是流落星辰,是天心明月,是炽烈骄阳。
是注定的不可得,注定的不可触。
裴桢明白,那人心中装着天下、百姓、大烨……是不可能如他期待那般回应他的。
刘奂身边,应当会有一个高贵、温柔、善良的女子相伴终身。
他的情感注定见不得天日,在他心底生灰。
裴桢将这沾了泪的书墨折起藏好,藏在心头胸口处,和那个绳结那张小像一起,不敢拿出来,更舍不得丢掉。
“苏晨公子,”谢兼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徐府门口堵到了刘奂,“在下尚有一问,可请苏公子解惑?”
死装的谢兼原本跑得凌乱气喘,见到刘奂时候立刻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
刘奂还背着个背篓,里面装着腊肉蔬果等物,左手提鱼,右手拎鸡。
她一个人出去的,不喜欢带小厮仆人,她这副书生模样结果还带着这么多玩意实属让人瞩目。
不过她此刻只想把谢兼踹一脚,大早上没看她拎这么多玩意不帮忙还挡路,还要来她面前装这个风流公子。
“少爷,要不然你等我把东西放进去再说别的?”
谢兼没听过“少爷”这个词,但是他直觉刘奂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一般见识,大度让开,刘奂进来后也只是跟着刘奂。
果真是少爷,我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帮我拎一手。要是裴桢在早比他有眼力见。
刘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谢兼觉得刘奂这白眼来得莫名其妙。
二人走向厨房时候,路过徐家家奴见到刘奂这打扮,大惊,连忙上前搭把手将背篓背过。
这时候谢兼才意识到刘奂那个白眼什么意思。
刘奂直觉谢兼估计要问自己些重要东西,不然他不至于大早上来堵她,要知道这位少爷可是能睡一大早上不起床的。
她嘱咐小厮把这些送到厨房,回头同谢兼道:“走吧,我们去花园那个亭子里。”
要是谢兼没什么重要事找她,她准保真的踹他几脚。
可怜的谢兼,并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刘奂起床气的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