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桢好久没听过这么纯粹的,像亡国之音的玩意了,尤其是刘奂那前无古人的最后两句,更是极其大不祥的存在。
偏偏从皇帝的口里唱出来了。
裴桢想,不知道以后还能见到这么离奇的事吗。
有刘奂在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他本想多说几句,让刘奂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但是看刘奂那怂怂的样子,心又软了:“您以后莫要再唱这个了。”
想了想又加一句:“尤其最后两句。”
还好是裴桢,如果是江丞相听到,她岂不是要迎来一个月的超长尊享劝诫。
刘奂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过头,看旁边的竹子:“那你……弹你喜欢的,我其实不知道什么琴曲,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
刘奂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懂的样子,让裴桢很难想起来,原来的刘奂并没有人教。
裴桢看着刘奂。
刘奂看着竹子,裴桢看着她。
“如若不然,您唱点异族的歌,我以琴来和?”
刘奂的眼神又忽闪忽闪起来:“当真?”
她再次难以置信:“这你都会?”
裴桢补充一句:“只要别太复杂。”
他记得刘奂上次唱的异族的歌旋律与时兴的歌谣很不相同。
刘奂放弃了唱某些整活歌曲的想法。
排除掉那些旋律比较复杂的,热烈的。
刘奂想起了月亮。
“Fly me to the moon(带我飞上月亮)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让我在群星之间嬉戏)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带我感受春天是如何) On Jupiter and Mars(在木星与火星之上起舞)”
刘奂唱得很慢,为的是能够让裴桢和上。
后面她就不继续唱了。
“这是一首关于月亮的歌。”刘奂只说了这句。
1969年,阿波罗飞船11号在月球轨道播放了这首歌,成为了人类第一首在月亮上播放的歌曲。
刘奂总觉得人类很浪漫。
上辈子她想要当一名科学家,去见证这些浪漫。
裴桢听见她说月亮的时候心底一颤。
这辈子他怕是都不敢见月亮了。
而另一位理工科生emo了一瞬间,马上又打起精神来。
刘奂问裴桢:“你想过自己以后做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类型的工作吗?”
裴桢刚想回答为国尽忠,刘奂便说她不想听太笼统的答案。
刘奂站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仿佛那里有一轮月亮:“感觉你很喜欢诗文,刚好你的天赋就在这上面。”
她好似带着些羡慕和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话说你心情好点了吗?我总感觉你最近有点奇怪。”
刘奂这个罪魁祸首来询问裴桢,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黎港海寇这事,最后二人还是没有讨论。
这几日刘奂很忙,她对着苏老夫人和徐宛揽下了年夜饭的菜色,兴奋地到处准备。
这也让众人明白了,吃,对于刘奂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至于其他的事,刘奂说等过年了再说。
今天是刘奂拉着谢遥在外面乱窜。
讲道理,刘奂和谢遥最能玩到一起。
按照卫奕的话讲,那就是这俩都是小孩心思,所以玩到一起。被威胁过的谢兼只能在旁边呵呵一声。
刘奂和谢遥今天一起去逛了市场,正好见到有人买炮仗。
“我们买点?”
谢遥转头看向刘奂,眼里满满的期待。
刘奂知道徐府会买这些,但是,孩子喜欢,那就买。
于是刘奂大手一挥,几乎把当天摊子上给孩子放的那种炮仗都买了个遍,烟花摊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刘奂买完后背了一背篓,谢遥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个买。
但是买都买了。
谢遥主动背起了那一背篓玩意,刘奂不禁感叹,这孩子比他主子顾容与有眼力见多了。
正当他们快走到徐府那片时候,小巷中忽然传来铃铛声音。
“叮铃——”
二人向后看去,一架牛车正好经过。
那头一边反刍一边走的黄牛,让人猝不及防,啪唧一声,身后落了非常新鲜的一坨。而坐着赶车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驾着那架牛车走了。
刘奂猛然定住了,死死看着掉着的那坨牛粪。
谢遥回头,等了一会儿问她:“怎么了?”
刘奂看向他,眼睛亮得吓人:“你带火折子了吗?”
谢遥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也亮起来:“……带了。”
二人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了眼神的交流,达成了一致。
刘奂从背篓里面掏出了一个威力据说最大的,引线也最长的。谢遥则是在袖子一摸摸出来一个火折子。
二人凑上前。
那坨牛粪格外新鲜,气味格外重,甚至还冒着热气。
刘奂说:“待会我们躲巷子拐角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