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他被我抓苦力了,在那边等我们过去呢。姑婆,我们一起去吧。”
苏老夫人纵容地笑她,但也答应了,一大堆人簇拥着老人走去。张嬷嬷见此情景也不免微笑,没想到徐宛后退一步,也看向她笑着让她走先。
刘奂走在最前面,她讲着自己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还说着来自远方的故事,时不时还爱问些古怪问题。
苏老夫人被她逗得直笑。
刘奂前几天收集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不同食材,都一一备好,切成合适大小,等着人来展现巧思。
白洇在这里安排人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此刻带着小情绪地朝着他的阿月姐姐轻哼了一声。
刘奂为他们一一介绍:“这是南边来的莲藕,很脆很甜。这是之前有人送给我的干笋,好像是他自己做的。这是泡发好的香菇,我当时一闻就知道这个很香……”
荷包便是随意包些东西进去,总归汤底是鸡汤熬的,不怕最后不好吃。
卫奕最擅长此类,包出她经过谨慎思考最为鲜美的设计。
谢兼这个少爷,和白洇正好玩到一起,二人上次一起讨论公田令便熟悉起来了,这次则是一起包不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琢磨着什么。
谢遥依照自己喜欢的,塞了满满一包,在快要包不下了才收口包下一个。
裴桢惊讶地发现刘奂实在还准备了糖渍菊花这种稀奇玩意,终是忍不住诱惑加了进去。
徐宛想着还在远方走商的丈夫,不由自主加了一勺那人喜欢的桂花酱。
苏老夫人和张嬷嬷一起包了一个,坏心眼地往里面放了很多白糖。
刘奂随意包了一个后就开始四处摸鱼,她走到外面,发现一只路过墙头的狸花猫,惊喜地逗弄几下,那狸奴便十分亲人地钻入她怀里。
刘奂高兴地回去找裴桢。
白洇见到她出去没一会儿就抱回来一只不认识的狸奴来,连忙凑上来瞧新鲜。
“阿月……哥哥,你在哪抱回来的?”
刘奂捋着怀里猫猫的毛,猫咪舒服得眯起眼睛来:“路过的,这么亲人兴许是附近人家养的。”
她到裴桢面前:“裴探花,你看,这只狸奴是不是长得好像我养在你家的排骨啊?”
裴桢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像:“可巧了,怎么走到哪都捡这种狸奴?”
刘奂原本打算吸猫吸一阵就放它走,结果到了晚上这猫猫已经赖上她了,晚上睡觉都要倒在她枕头边。
她只好让人去烧水给这猫洗了个澡。这只猫猫真的是绝世好猫,洗澡都不闹。
刘奂和猫猫一直共枕到大年夜,这期间这猫一直粘着她,甚至年夜饭都要上桌吃饭。
刘奂没办法,试图和猫猫讲道理,结果猫猫不服气,刘奂讲一句猫猫喵一句,这样子可把苏老夫人逗乐了,叫人也给猫猫添了一个碗。
刘奂吃了两个荷包,一个是裴桢那个,一口下去满满的菊花味,一个是苏老夫人的那个,又是一口巨甜的东西。
不好,这是什么兆头,感觉来年没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
年夜饭后,他们一行人坐在一起守岁。
很奇怪,这满堂人,没几个有真正血缘关系,却像一家人一样互相说着新年的祝福。
雪一直在下。
刘奂偷喝了徐宛的青梅酿,面色泛红,走到雪地,抬头见这人间大雪。
那只猫猫困了,趴在了苏老夫人膝上睡着了。刘奂才趁机溜出来。
卫奕和谢遥不知道找去哪个院落切磋去了,裴桢只得跟着刘奂到外面淋雪。
许是喝高了,刘奂脑子不甚清楚,她看着这雪,不知道到底想到了什么,走到了院落中间,开始了她的表演。
这雪还没有扫,裴桢正准备跟上去怕她摔倒,没想到刘奂转身朝他挥手:“这位同学,这里是舞台哦,请不要干扰我的表演哦。”
裴桢环顾一圈,大家都在那边的屋子里,没人会来看刘奂耍酒疯,多少有点放心下来。
却见刘奂向他行了一个古里古怪的礼,动作说不出的夸张华丽。
刘奂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伸出手,接住天上飘落的雪。
她的语调夸张,如同咏叹。
“酒把他们醉倒了,却提起了我的勇气;浇熄了他们的馋焰,却燃起了我心头的烈火。听!不要响!这是夜枭的啼声,它正在鸣着丧钟,向人们道凄厉的晚安。”
刘奂念出的这句实属离奇,在此句后,她以为自己已经谢幕,在雪中闭上眼睛,再次行了那个古怪的礼,不知道向着谁在喊:“我的剧情已然落幕,我的戏份已经结束。居于高天的神明,我知晓你对我的戏弄,但我从不会甘心顺从命途。”
“我的生命如火,刹那倏忽。但我要所有人见我盛大的燃烧,见我癫狂的殉道,见我也曾经在这时代湍流里存在过!”
黎港远处的钟楼响起声音,各家各户燃起烟花,绽放在刘奂的身后,带着她那不甘,她那野心,她那执迷冲击这裴桢的眼睛。
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就好像这个朝代的名字一样,如这场盛大的焰火。
一切落幕后,只余白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