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奂也许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待裴桢,早就不只是“自己人”的范畴了。
她无比自然而然地拉住裴桢,问是不是谁欺负他了,且她只看了裴桢一眼。
裴桢只是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刘奂拉住自己会说这个。
裴桢无奈一笑:“并没有,您在乱想什么呢?”
他自己又在乱想什么呢?
自己又不是不了解刘奂,这人满心满意都是那些宏伟事业,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囿于儿女小爱里面。
刘奂还在疑惑地看着他。
裴桢越来越奇怪了,不知道脑子里面是在想着什么,感觉他患得患失的。
刘奂其实看出了这人在向着自己粉饰太平,她说不上来的不爽,倒是希望裴桢可以直说他自己的困扰。
刘奂对着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在乎,她知道人各有志,因为自己的立场与选择分道扬镳甚至互相对立都是正常的。
像是顾容与,像是谢遥,甚至是卫奕和刚刚与她交心的林朝葵,她或许都可以失去。
但是她想,她不能接受裴桢和自己远离,因为裴桢说过,他会永远跟随在自己身后,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
不比江丞相是她威胁来的,她手下的武将们和幕僚慕容先生是她画大饼用利益哄来的。她和裴桢的相遇与互相理解更加纯粹,没有利益与信任的博弈。
刘奂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笑着对裴桢说:“正好,我之前做剩下那几块肥皂已经差不多了。你有兴趣看看吗?”
裴桢这才注意到林朝葵和刘奂抱着一堆有的没的才来找的他们。
他才点点头,安静下来。
谢兼眼睁睁看着刘奂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自己那个难搞的同门,他对刘奂的敬畏已经升到了顶峰。
林朝葵心大,没发现其中的大问题,反而觉得小翠过于神经过敏,放下东西就安慰起她了。
刘奂虽然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注意力却全在裴桢身上,旁边的谢兼和谢遥甚至卫奕都只是敷衍地打个招呼。
谢遥对此接受良好,卫奕则是暗骂一声见色忘友的主子,也知道刘奂要整些新活,凑上来。
刘奂将两盆水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块肥皂。
她抬头问众人:“各位知道这两盆水有什么区别吗?”
她嘴上问着大家,实则眼睛看着裴桢。谢兼觉得真是够了,他刚刚就该走了的,但是好奇心被刘奂勾起来了。
小翠疑惑,转头看向林朝葵,却见自家姑娘一脸胸有成竹但是憋着不说的样子。
“这是刚刚自江心打来的水,另外这个是我和林姑娘去伙房取来烧开放凉的水。”
刘奂将肥皂递给裴桢:“裴探花,帮我个忙。”
刘奂还叫他裴探花,叫林五娘还是林姑娘。
裴桢怀着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接过了刘奂递来的肥皂。
这块肥皂和先前刘奂和谢遥送给他和谢兼的一模一样,应当是同一批。
先前他还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名字,今天刘奂才不经意说出这叫肥皂。
“将这个放入水中搓洗几下,水中有变化就拿出来放着晾干吧。”
裴桢依言照做,泡沫沾染了修长的手指,这个时节的水还有寒气,很快让他指上通红。
“可以了可以了,不冷吗?”
刘奂赶紧把他手拉出来,又道:“赶紧擦擦。”
她示意各位仔细看看这两盆水:“看到有什么区别了吗?”
相同的肥皂下去,一盆浑浊一盆清澈但是上面许多浮沫。
连谢兼都不免感慨道:“真是奇异,苏公子如何发现的?这又是因为什么?”
林朝葵以为刘奂要对着谢兼大上科学课,她可以在旁边假装优秀学生时候,就听到刘奂说:“比较复杂,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天生聪明的谢兼听不得这样的话,立马道:“怎么会,你先说啊。”
刘奂是真的懒得说,她看向林朝葵:“你去问林姑娘。”
压力转到林朝葵身上。
林朝葵非常有自信地解释:“因为江心的水是硬水,烧过的水是软水!”
谢兼继续发问:“何为硬水?何为软水?”
林朝葵回答:“水里面溶解的矿物质含量比较多的叫做硬水,烧过的水因为煮沸后矿物质大部分变成水垢沉积下来了。”
众人刚想继续问下去,没想到谢兼问了一个沉默众人的问题:“水垢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这么一问,就连刘奂和裴桢都有着一种难以理喻的目光看着他。
刘奂转过头问谢遥:“你家公子先前住的地方水质很好吗?”
谢遥否认了:“没有,只是因为公子不经常接触此类事物。”
更加冷场了。
林朝葵用着无比嫌弃的目光看着他,用着无比嫌弃的语气道:“我天,这是什么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他听懂了!这个林五娘和上次苏晨说的“少爷”绝对是在骂他!
谢遥自然而然地绕过了水垢是什么的这个话题,继续向着林朝葵提问:“为何肥皂可以分辨这两类水的差别?”
谢兼看向谢遥,深觉这是被刘奂带坏了才会这样。
林朝葵解释开始卡壳了:“因为肥皂可以分清楚硬水和软水……”
她将目光投向站在裴桢边上吃瓜的刘奂身上,十分明显地求救。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刘奂会说解释起来很是复杂这件事了。
裴桢见此情形,想起来他对刘奂的一些猜测——宿慧。
这位林五娘或许和刘奂一样,具有宿慧,刘奂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裴桢顿时心里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