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最终还是没能展示他的纺织机,他一心一意做永动机,纺织机还是因为刘奂派下来的任务。
刘奂可不想与他在这种地方纠缠太久,直接借口还有事要做拉着裴桢走了,慕容濯留在了工匠营,卫奕见这二人也只是打算在兵营里面转转,她觉得刘奂估计也不喜欢一直被她跟着,就没有跟上去。
裴桢看出了刘奂的狼狈。
他好笑打趣道:“您怎么了?刚开始不是挺高兴的吗?”
刘奂白他一眼:“我才懒得同这人多费口舌,和他说过很多次了,永动机造不出来,非不相信。”
刘奂虽然嘴上说着怪罪的话,倒是没真往心里去,有质疑是好事,现在她也证明不了她说的很多理论,更不能说明这些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林朝葵了:“要是朝葵在这就好了,她倒是能和我说得通一些东西……”
裴桢转头问她:“朝葵?”
朝葵又是谁?
刘奂随口回答:“林朝葵啊,之前那个燕国来的。”
裴桢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您怎么知道林姑娘的名字的?”
这种家族里面女眷的名字都是只有家人和亲近的人才会知晓,哪有第一次认识就知道人家姑娘名字的?
刘奂倒是非常缺少这部分常识,转头看他:“啊?”
这这这,原来是不能的吗?
刘奂确实知道很多这里的人不知道的知识,但是她更加不懂这里的常识。
刘奂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总是让人忽略掉她小时候没人教她的事情。
刘奂看了看周围,军营往来的人不怎么注意他俩,正好他们在一处难以注意到的角落。
“要不然你给我讲讲?”
裴桢见刘奂这神色,意识到这人是认真的。
裴桢犹豫了一下,思量着刘奂对这种常识的知晓范围到底在哪一步,刘奂以为他不肯,仗着已经和裴桢熟悉起来了,裴桢知道她是个爱耍赖的,就拽着裴桢的袖子——
“裴探花裴探花,给我讲讲给我讲讲。不然我就往你今天晚饭里面加蕺菜!”
一开始在面馆外刘奂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袖子,用着这种可怜语气威胁苏望舒的。
裴桢笑着叹了口气:“您真是……容我想想,从何讲起呢?”
刘奂也是解答过别人问题的人,觉得这样确实为难裴桢了:“那要不然……我问你答?”
裴桢觉得这个倒是个好办法,点头。
刘奂急切地想知道第一个问题:“女子都不能被不熟的人知晓名字吗?”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意思是男女间没有通过正式的婚配流程是不应当知晓双方其名的。”
裴桢顺便拓展了一下:“大多数世家女子都是不被允许外人知晓其名的。哪怕平民白衣家的女子也是不会教人随意知晓名字的。”
所以为什么那位林姑娘会告诉你名字?
裴桢狐疑地看着刘奂,刘奂倒是若有所思。
刘奂回过神来:“那不然你忘了我刚刚说过她名字吧。”
还好只有裴桢知道了此事,还好还好。
在裴桢愈发犀利的目光中,刘奂又问:“话说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女子姓名呢?”
裴桢抛却了想要仔细问刘奂此事的想法,继续回答:“女子不比我们男子,可以随意在外行走的。”
裴桢说完书上的东西,继续说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也不甚明白礼法为何如此,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姐妹,不太明白这些人家的感受。”
“好可惜,那连名字都留不下来吗?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裴桢问她:“您不是说不在乎所谓名声的吗?”
这人压根不在意自己被骂暴君的,不是吗?
刘奂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桢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裴桢,你说,百年之后,会有人记得我吗?”
裴桢刚想说怎么会没有呢,刘奂就回答道:“他们能够记得我,因为我是个暴君,不得流芳百世,也能遗臭万年。”
不过,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真正的姓名,我和那些深闺里面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您真想遗臭万年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刘奂表演了皮笑肉不笑。
真是够了,裴桢什么时候学会了像卫奕那样和她抬杠?
刘奂决定不卖关子了:“我怕没有人会记得我,真的。”
裴桢回答:“过好当下便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