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伦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看向时有尘的眼神中甚至多了几分惊恐:“那...告诉他这些是为了...”
他没敢问出口,时有尘也没有打算回答。就在这时候地面开始剧烈摇晃,从外围不断传来喀嚓的断裂声和重物砰然落地的动静。弗伦扭头,然后双翼一展冲到了时有尘和旬禄的左侧,替两人挡开了倒下来的树干。
“是地震了吗?要不然先离开这里吧?”弗伦到这时都还在念着先带旬禄离开,他想只要能离开这里,事情就会有转机的,就像当初他等到了机会离开尼格拉拍卖场,然后又抓住机会毛遂自荐,成为那批人里最后成功活下来的一个。
“笹先生其实心很软,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再好好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弗伦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大多要归功于他的身世和那张脸,还有时有尘存有的一丝愧疚。可惜的是,旬禄的处境和他截然不同。
时有尘漠然地看着旬禄崩溃的模样,听着那些树干通通断折倒地的声音,还有上空传来的诡异的滋滋声,“果然”他心想。
“笹先生,这不是地震!”弗伦察觉到不对,一时竟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时有尘站在风暴中心纹丝未动。“他已经和这个地方成为一体,他即是天坑,天坑就是他。”
旬禄的意识海从刚才起迅速崩溃,双眼已然空洞。中环那些制造出雾瘴的细木成片成片地倒下,也是受了旬禄这个主体崩溃的影响。
“这就是他死不了的原因。”时有尘说,“只要这里还有一棵吸食能量的东西在,就会源源不断地供给他。”
“”这就是‘永生’。”
天际一道惊雷闪过,弗伦清楚地看见,时有尘的眼中只有决然,没有愧疚。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笹先生是真的要让旬禄死。”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天坑顶上的雾瘴破开了一个小口,然后很快向四周蔓延着消散了。
赫献和裴谳白乘着机械翼降落在了时有尘身侧。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赫献拍了拍手上余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旬禄,问道。
“嗯,你做好吸收准备。”时有尘说着转向还有些愣神的弗伦,“翅膀,能用吗?”
弗伦不忍的眼神还黏在旬禄的身上:“啊?”
“能用就留下,不能就回蜃海渊。”时有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冰冷。弗伦闭上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能。”于是时有尘朝半空中一指:“带着他上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没有命令就不许下来,更不许松开。”
裴谳白走过来摊开手心,里面是他和赫献用剩下的封印钉:“要用吗,这个?”时有尘本想着算了,就听弗伦主动道:“请用上吧,我一定能做好。”
时有尘看他一眼,拿过那些封印钉,示意他到旬禄身后去。弗伦把旬禄的双臂紧贴着架到自己身上,接着时有尘把封印钉一一打进他们相贴的四肢。
旬禄对此并没有反应,弗伦却是感受到了近乎全身撕裂的剧痛,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上去。”时有尘说,弗伦的双翼因为梦魇的凌虐几乎不剩几块完整的好皮,他颤颤地张开骨架般的翅膀,身前钉着旬禄,升到了半空中。
时有尘看了眼位置,对裴谳白说:“接下去就看你了,借他的身体把能量投射出去覆盖整个天坑,创造出一个能够承载实物的地方,就像蜃海渊里的祭坛。”
裴谳白似懂非懂:“要多大?”时有尘已经准备转身去做自己的那部分,头也不回地说:“随你,不会引雷就行。”
......
天已经完全黑了,还下着小雨。“还好雷不大。”赫献一手给盘坐在地的裴谳白撑着伞,一手拿着观测镜监视上方情况。
半空中,弗伦的脚下出现了一片土地,土地向下生长呈锥状,形成了一座小型的浮空岛,时有尘就站在那小浮空岛的边缘。
中心位置有一座逐渐显形的青铜石台,凝聚的光点来自弗伦身前。旬禄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明,连骨头和内脏都看不清了。
又过了近十来分钟,他的肉身终于彻底消散。时有尘看到完全具象化的石台以后,转头确认了一眼——天坑中所有有形物随着旬禄的消散,也终于全都消失了,底下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巨大深坑。
狼图腾石座总算拥有可以立足于现实的媒介,时有尘身上的空间之力也终于不再受其影响,解除了禁制。“看好裴谳白,让他好好休息。”时有尘留下这么一句,开始动手压缩小浮空岛上属于狼图腾的能量。
底下,裴谳白全身的能量被抽干,虚弱地倒在赫献身上说:“挺像的吧,我还在上面开了雨林和水潭,就是我们一起被卷进混沌空间的那个。”
赫献哑然失笑:“像像像,你最厉害。”说着轻抚了下他困倦的眉眼,“安心睡吧,睡一觉,醒来咱们就回家了。”
裴谳白强撑着不合上眼睛,轻声问:“是因为我...你才决定跟他来这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