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记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在那杯酒之后,他们……
应南嘉急忙阻断,不愿再想,饶是如此,脸颊还是隐隐发起了烫。心脏在怀中突跳几下,节奏混乱,不受控制。一同不受控制的还有她越发不听指挥的大脑。
应南嘉觉得有些棘手。想不通为什么话没有说开之前,她对上他时,能够做到冷静沉着,反而划清距离之后,她自己却频频失控。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应南嘉心神动荡着,兀自咬紧了唇内的软肉,一丝尖锐的痛感袭来,意识随之恢复清明。李青送完酒,拿着托盘由远及近,应南嘉趁机强行按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清嗓子,道:“你喝吧……李青过来了,你们聊,我先去忙。”
说完,没等他回答,她先行离开。
李屹视线追着她匆忙的背影,一直到她进了休息室才收回。他低头,吸管搅动着酒杯里的冰块,低低笑了声。
……
段述放完甜品去了趟洗手间,等再回到吧台前时,应南嘉已经不见了,只有李青和那个上次被灌了酒的男人。鲜少有人能让应南嘉失态,他是他见过的头一个,所以印象很深。
段述走进吧台,男人正坐在外围浅饮着酒,是杯调好的长岛冰茶,不是他做的,只能出自应南嘉之手。
他一过来,李青叫了声“小段哥”,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有客人抬手叫服务员,李青拿着酒水单又赶忙跑了过去。反倒是吧台前的男人闻声,缓慢撩起眼皮觑了他一眼。
“你叫段述?”他问,声音冷淡。
段述一怔,疑惑道:“你知道我?”
“嗯,听南嘉提过。”他语气漠然,却唯独在叫“南嘉”二字时,带了丝温度。
段述心底一凛,直问:“你跟南嘉姐什么关系?”
男人微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弧度:“朋友,普通朋友。”
段述却不怎么信。
跟这人碰面了几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他进店里,徐锦震惊过后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当时他还打趣问徐锦是不是她前男友。徐锦没说话,但也没否认“前男友”这个名头。
还有上次,应南嘉沉着脸当着他本人的面一杯一杯的倒高度数的酒,这男人看在眼里,却照单全收,全程沉着冷静,却拼的是副不要命的样子……看的他心惊肉跳。
种种反应,段述毫不费力便能猜出他和南嘉的渊源。
年轻男生心里霎时不是滋味——被喜欢的人拒绝是一码事,看着喜欢的人琵琶别抱却是另一码事。段述冷着脸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人,然而对方再问完那句话之后便重新落了眉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柯林杯里的长岛冰茶。段述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点单程序适时报出有客人下单,他一时间没再说话,绷着脸调客人点的金茉莉。调好之后,招呼来李青端走,顺便抬起下巴往休息室门口看了眼。房门还是紧闭,没有要敞开的意思。段述定了心神,抬手扣了扣桌面,语焉不详道:
“喜欢南嘉姐的人很多。”
“其中也包括你吗?”
“当然。”段述说,接着坦白道:“不过我已经被拒绝了,她不喜欢我这种类型……但也无所谓,南嘉姐对我有恩,往后只要她需要我,我无条件听她的。”
“有恩?”李屹搭在酒杯上的手指顿住,下颌收紧,掀唇问他:“可以谈谈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段述开口,寥寥几句描绘出了一个面冷心热的漂亮姐姐帮助他走出困境的故事。年轻人的眼底闪着动容的光,即使过去两三年,逢人问起,仍旧津津乐道。
李屹听完。
只觉得这个剧情分外熟悉。
又一个“救风尘”的故事,只不过男主角换了人。
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男人骨节泛着白,手背上青筋鼓起,力道之大,透明的柯林杯仿若能被他攥碎。不过少倾,他便松开了手,勉励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自持。只是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沉至沙哑:“她帮你,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没条件啊。学调酒的费用也是店里出一半,另一半从我工资里扣,还完就完了。”段述说完,察觉他话里的意味不对,顿时冷了语气:“你什么意思?南嘉姐可不是那种会挟恩图报的人。”
他话里话外护她护得紧。
李屹第一次,正眼看对面的人。
平心而论,长得挺白净,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肆意张扬。不过在提起她的时候,又不自觉的乖驯下来,想必在她面前,他表现的很是听话。但总归是太年轻,喜怒都写在脸上……总之,不是应南嘉喜欢的类型。
李屹挪开眼,抬手扯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那种围困了他许久的束缚感消失,整个人呼吸都松快了不少。
长岛冰茶见了底,杯中只剩下融化了一半的冰块。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夜里九点钟,他还得回一趟立创,而应南嘉还在休息室没出来。
李屹不欲打扰她,站起身,礼貌一笑,跟段述说:“有事先走了,南嘉问起,麻烦帮我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