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昏,衙署内渐次亮起了灯火。这时门外传来曹府下人的传唤,让喻晓和李玄即刻去赴晚宴。
屋内喻晓望向李玄,李玄也和她对视,两人眼中都浮起了些许心照不宣的笑意。
好戏即将开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喻晓李玄都出现在门口,她点头向传唤的人示意:“劳驾引我们去。”
于是两人跟在曹府下人身后,穿过宅门,正要拐过二堂,却听到一声尖细的猫啼,紧接着看到一只瘦条条的黑影从前侧的草木丛中一闪而过。
喻晓不觉眉头一皱。
这声音十分刺耳,好似是喉咙被刀片划过一般,有一种诡异的嘶哑。
她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过去,黑影消失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怀抱黑猫的女人。
女人应是谁家女眷,打扮得很是精巧富贵。
一身曳地长裙外披着窄长的绣花帔帛,摇摇欲坠的危髻上斜插着一层层玉石篦梳,脸上的皮肤白腻细嫩,衬着画在眼尾的两道斜红像血一样鲜红。
她正低头对着怀中的猫喃喃着什么,似是对喻晓等人全无注意。
“前面就是西花厅,小人还有事在身,就恕小人不引二位过去了。”
下人的声音将喻晓骤然拉回神,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在不知何时在此驻足观望了片刻。她未来得及应声,李玄已经对将要离去的下人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此刻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转身准备离去,喻晓不自觉又望过去,她的长裙在身后竟迤逦了好几尺,帔帛下腰肢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鸾绦束得很紧,紧到那腰仿佛用力一掐就断了。
美人、细腰。
这个女人是……
喻晓心中立时冒出一个猜测,于是张口叫李玄,却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且去赴宴,其他事稍后再说。”
此地不宜商议,喻晓想到这点,遂点头同意。
两人走到西花厅侧门外,喻晓一脚刚踏进厅堂,里面顿时围来一股热气,将她身上的凉气冲去了大半。不仅如此,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暖香袭来,萦绕上鼻尖。
再一转眼,她看到堂内四角都放置着鎏金象首金刚铜炉,铜炉中用炭火烘烤着香丸,从里冒出的热气和熏香似乎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染透了。
这西花厅内居然宛如三月晚春,简直要熏得人昏昏欲睡。
群臣坐在平头案后,或与左右谈笑风生,或正襟危坐沉默不语,喻晓一眼就瞧见正在与身旁人谈笑的曹懋,于是拉着李玄一道上前。
面前冷不丁出现两个人,曹懋似是被吓了一跳,肩膀抖了一下。
喻晓叉手作礼:“明府。”
李玄也磬折躬身,低垂下眉眼,对曹懋作了一揖。
见到李玄如此,喻晓倒是有些意外。想起初次拜会曹懋,他对曹懋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这次倒是没再打算让她编出个蹩脚的理由帮他开脱。
曹懋笑得古怪:“小兄弟的喉疾还未痊愈?”
喻晓赶忙抢在李玄前面替他开口:“明府有所不知,我师父自小长在师门,与世隔绝惯了,所以对世俗中的这些礼仪知之甚少。万望明府莫要怪罪。”
此时,未等曹懋做出回应,坐在他身旁的人忽然出声,笑着说:“此二人就是清叔向我提过的术士高人吧?”
曹懋恭敬回话:“是,王公明察。”
“他们是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清叔可不能错怪两位高人啊。”
“是下官拘礼了。”
曹懋对喻晓两人介绍他身旁这人:“这是王相公。”
喻晓低首:“小民喻晓见过王相公。”
在来之前,为免出差错,她在李玄那里已经将这些朝中权贵都简单了解了一番,这王相公便是在围场为敬弦解围的王杲。
王杲,早年尚太祖女长乐公主,被朱启授为驸马都尉,是典型的皇亲,与朱元綮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不仅如此,因助朱元綮夺位有功,又身兼租庸使、吏部尚书,加以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