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许隔着人群看了眼,不是很想上去,沈嘉看见她了,拿着外套走过来,留贺墅一个人在卡座发疯。
外套搭在手腕,沈嘉问:“不劝一下么?”
黎许:“他怎么了?”
“贺墅喝了口酒后问多少钱,倒酒那姐妹回六千八,贺墅当时还能忍,让她想清楚再说一遍。”沈嘉不是很能看女人被打,但毕竟不是贺墅先惹事,她要开口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她也挺不怕死,贺墅那么明显给她台阶下,硬是一口咬定六千八,还说他前几天来喝的也都是这个价。”
贺墅也不再说多,收了嘻嘻哈哈的劲,要看上次的账单,看完就开始发火。
黎许无话可说,对地上躺着的女人同情不起来:“直接走吧。”
沈嘉有些担心:“他会不会闹出事来?”
毕竟对方是女人,沈嘉心更软些。
黎许环胸站立,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看着地上蜷缩着咬唇愤愤的女人:“那也是她逼的。”
贺墅今日要不发火,下面的人不知道要笑他蠢货笑到什么时候。
若是能早点收手,贺墅还发现不了,可贪心滋养了她心中的恶花,才落到现在的境况。瞧她那恨不得嚼碎了贺墅的表情,好似贺墅才是犯了罪的人。
上次见过面的侍应生拦住黎许,求她帮忙劝和。
黎许被逗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为什么喊我?我长的像好人?”
真的是给他们脸了,一个观虞,一个他,都觉得她好欺负不成。
黎许推开人往前走,谁料那侍应生强行拦着她,抓住衣袖百般哀求,黎许正要发怒,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揪起对方领子:“知道什么赶紧说,再磨蹭等着给她上坟吧。”
那侍应生哑了火,挣扎片刻,压低声音道:“小敏也没办法,她家小孩在医院,她一天打三份工,就是怕医院断药……”
沈嘉眼底闪过动摇,忍不住道:“什么病?”
背后传来一阵惊呼,黎许本来不想管,但那女人强撑着要起来,一口血吐在地毯上,她死不认错,林山摁着她的头也不道歉,怕真出事,她反手将那侍应生提起来扔到贺墅面前。
黎许甩了甩手腕:“我先走了。”
林山脊背一凉,心里暗道一声完蛋,看着地上的小敏恨得说不出话来,闭了闭眼睛,又想着这样也好,现在把事解决了清了火,也好之后再谈别的事。
黎许拿起大衣,拉上沈嘉。
人是她喊过来的,沈嘉留不留都为难。
身后一声惨叫,方才求情的男侍应生忙道:“贺少,她家孩子还在医院——”
沈嘉还想回头,被黎许拽紧了衣袖。
“她吐血了。”沈嘉斟酌道。
黎许心里翻了个白眼,讹人讹到这儿来了,贺墅那脚压迫性质多,不见得多重。
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嘈杂的声音被抛在背后,黎许摁了摁车钥匙,一早约好的代驾冲她招手。
黎许把钥匙扔给对方,对沈嘉道:“不让贺墅出掉这口气,这事就完结不了,你看她像是能拿出几十万的人么?”
沈嘉一愣,欲言又止。
黎许想起什么,随手指了指代驾:“让他先送你回去吧”
沈嘉也喝酒了,不过酒精度数比她低。
沈嘉摇摇头:“承言来接我。”
她有安排黎许就不多言了,拉开车门坐进去。
外面声音隔绝在外,车里静得出乎人意料,黎许垂头坐了一会儿,随即揉了把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岳塘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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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多,观虞起床下楼。
客厅里开着地暖,黎许蜷缩在沙发上,肩上盖着她最喜欢的灰蓝色菱形格子毯子,漂亮柔顺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脸颊被枕头压着,鼓出圆圆的弧度,像是个赌气一夜的小孩。
手指搭在珠子上犹豫不决,观虞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黎许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条,灰绿和灰蓝交叠垂落,沙发边曾被她踢过的茶几上放着杯热水。她口唇发干,拿起来就喝,温度不冷不热正正好,还带着蜂蜜的甜味。
厨房里传来咕噜噜的煮水声,这时她才看见厨房里穿着围裙的观虞。黎许用两秒钟决定,如果观虞要怪自己喝了她倒的热水,自己一定要甩脸大声告诉她蜂蜜是自己买的。
她整理下表情,垂下嘴角,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观虞先一步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过来:“醒了?”
黎许愣了下,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自然点头:“嗯,你在做什么?”
观虞转回身,认真地用公筷拨弄锅里的面条:“吃面条么?”
“哦……吃。”她听着观虞的声音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感冒了?”
观虞嗯了一声,将锅盖再盖回去。
锅里面的面汤咕噜噜地沸腾着,观虞得了闲,见她还在一旁没动:“还有什么事么?”
黎许回过神:“没事。”
她离开厨房把地上两条毯子捡起来,慢吞吞地拖延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一点关心的话,如果昨晚没发脾气走人等她一起回家,现在的观虞应该还是健健康康的,说不定就是以为自己会接她一起回去才没让那个‘小赵’送她回家。
黎许生出点莫名其妙的愧疚,好像都是她没接观虞回家,观虞才感冒了。
她偷偷瞧了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默默决定下次送饭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就算她又让她……等等!
黎许像是从海妖的歌声中清醒的渔女,整个人都激灵地抖了一下。
搞什么?是她!是她黎许该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