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樱斋主最近很苦恼,恶客赖上门,他不仅没能把恶客赶出去,反而赶二送一,又来一个蹭房的,而那个正儿八经耍无赖的却整天不见踪影。
“曲怀觞,你是没有自己住的地方吗?”看着正在逗小免玩的曲怀觞,拂樱斋主气的咬牙切齿。
曲怀觞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拂樱斋主的怒火,丝毫没有寄居人下的感觉:“诶,斋主啊,怀觞晓得斋主独居寂寞,这才应了好友之请,多住些时日啊。”
归柳公子!
拂樱斋主心头立马冒出来一个名字,他就知道,这个人心眼儿是黑的,哪怕是外出也不安生,自己带着霈云霓出去了,还要给他另留一个麻烦。
偏偏这个麻烦完全没有一点自觉。
“吾观小免年岁渐长,该启蒙了吧?”
“斋主看吾怎么样?”
“在下不才,忝为学海无涯六艺之首,还算是有些本事。”
以上言语统统被拂樱斋主视为意图带坏少女的无赖言论,一概不听,搞得曲怀觞也颇为寂寞,总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当然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真的要被人轰出门了。
小免当然不知道自己险些要被抓去疯狂学习,此时此刻,小兔子还是天真无邪地拽着拂樱斋主的衣袖,故作老成道:“斋主,不要总生气,万一你气死了怎么办?”
前半句让拂樱斋主十分欣慰,后半句气的他直跳脚,恼羞成怒道:“小免,你今日份的千丈青没了。”
围观这一幕的曲怀觞总算领会到归柳公子的乐趣了,事实证明,逗弄拂樱斋主确实是很快乐的。
而被两个人不停念叨的归柳公子,此时此刻身处龙烟宛,正在和人……拼娃。
穆仙凤身为疏楼龙宿爱徒,端的是善解人意,体贴无比;霈云霓身为归柳公子饲养人,主打十项全能,养得了祖宗收拾得了尾巴。两个人可以说都是被练得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了,此刻精英见精英,一个比一个沧桑。
盖因两个人的头顶上司经过比富,发现在这一块儿谁都赢不了谁,归柳公子一句“好在云霓贴心”彻底激起了龙首的好胜心,于是,就“谁更会养人,谁的爱徒更厉害”上,两个人唇枪口剑,你来我往,一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龙首说仙凤贴心,厨艺无双,归柳公子就说云霓医术高超;龙首说仙凤善解人意,不需要多加提点,归柳公子就说云霓会挣钱……
在一边听着两人越扯越离谱的穆仙凤和霈云霓相顾无言,两个小姑娘也凑到了一起。
穆仙凤:“主人从来不这样。”
霈云霓:“也就公子把吃软饭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了。”
于是,在顶头上司为了两个人的能力吵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顺利建立起革命友谊。
这场争斗最终以龙首之胜告终,龙首最后一句绝杀:“吾无需仙凤为吾生计四处奔波。”
归柳公子其实是反驳了这句话的:“吾亦无须云霓奔波,奈何云霓不愿坐吃山空。”
龙首冷笑一声:“那看来吾等第一个论题也有答案了,龙宿之财,绝不会让仙凤有坐吃山空之忧。”
归柳公子只能低头认输,眼睁睁看着大尾巴龙大获全胜,赖在躺椅上餍足地吐着烟圈。
交往日久,穆仙凤已经摸清归柳公子脾性,知道让他开口,又免不了争端,便适时为两人端上茶,顺带提醒两人:“主人,公子,铸剑庐来禀,剑已成。”
“传他们过来吧。”疏楼龙宿坐起身,珠光宝翠的一身瞬间晃了归柳公子的眼。归柳公子不是第一次看见疏楼龙宿的穿着打扮,但是每次看见都要由衷赞叹:“龙首好品味。”他也想这么穿,可惜云霓他们不让。
一旁的霈云霓瞬间黑了脸,老祖宗被娇惯着长大,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那群人给老祖宗养出来的什么审美?就喜欢珠光宝气的,原来在慈光之塔,还碍于无衣师尹的颜面没怎么多说,直到来了苦境,才和霈云霓疯狂吐槽慈光之塔的“穷”。
霈云霓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老祖宗看起来和无衣师尹、枫岫主人关系好,但背地里一直嫌弃两个人过于朴素,甚至是……穷,简直不要太离谱。
后面遇上疏楼龙宿,更像是知己见知己,每每都要强烈要求霈云霓仿照疏楼龙宿的装扮给自己来一身。这苦境,有一个珠宝柜就够了好吗!
这些内情疏楼龙宿自然不知道,但是每次听到归柳公子的赞叹,大尾巴龙都很满意:“这世间,唯有华丽无双才配得上吾龙首之气度。”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没过多久,穆仙凤领着一个人迈入几人视线,那人手中捧着长匣,毫无疑问,匣中即为那柄剑。穆仙凤缓缓打开长匣,熟悉的剑立即跃入归柳公子视线。他站起身,快行几步,到了穆仙凤两人面前,以一种近乎怀念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剑。
所谓“诛神利刃”,其实正是当年霁遥以身祭剑,魔族花费无数心血锻造出来的那把剑,一柄用来诛杀祭神的剑。它不需要名字,因为从它被锻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捅入神明的胸膛,然后,毁于天罚。
而现在,这柄剑又被造了出来,这一次,它的使命,依旧是杀人。只不过,已经不需要人以身祭剑了。归柳公子划开掌心,引着血珠飘向长剑,几滴血珠在碰触剑锋的瞬间便融入剑锋,长剑顿时闪着诡异的红光。
疏楼龙宿对此并不感兴趣,目光投向归柳公子。嗜血者对血液总是敏感的,他嗅到了一丝香甜,是让人几欲神魂颠倒的香甜。但疏楼龙宿自制力甚高,丝毫不曾为此失态,只是用鎏金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归柳公子,不愿离开。
待血光散去,归柳公子正欲取剑,一柄华扇挡在了他的面前,他转头看去,疏楼龙宿慢条斯理地召回华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区区一柄剑,不值得汝亲自动手。”
归柳公子还有些茫然,取剑而已,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随即,只见疏楼龙宿一个眼色,穆仙凤立即上前,就要为归柳公子处理掌心伤口。眼见着自己被人抢了活儿,霈云霓也跟着上前,但是穆仙凤手脚异常麻利,短短的时间,已经为归柳公子包扎好了伤口。
另一边,龙首放话,立即便有人为龙首分忧,那名铸剑师小心翼翼地取出剑,呈到了疏楼龙宿面前。疏楼龙宿扫过这把剑,确实是难得的好剑,只不过,疏楼龙宿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柄剑的用途。
“诛神利刃……”疏楼龙宿手指抚过剑锋,先天都有护体罡气,自然不怕被割伤,“只是不知道,能否配得上这个名字?”
“曾经的称呼只代表曾经,无论是否配得上。如今,这柄剑自龙首处而生,或许,龙首可为它重新命名。”归柳公子淡笑应道。
“汝不在意?”
“一如吾与龙首交易,这柄剑,吾只用一次,此后,任由龙首支配。那么,由龙首来命名,再合适不过。”
这实在是很动听的话,想来,很少有人不会被这种讨巧话打动。疏楼龙宿必须承认,自己被打动了,但是他并未表现出来,也并未顺了归柳公子的意去取名,只道:“汝以此剑换吾为汝查人,此乃交易其一;那,汝又欲用何物来换明断之泪?”
穆仙凤送到归柳公子手中的那把匕首,正是多年前疏楼龙宿自幽玄虚渊所获之物。应归柳公子之请,借予归柳公子暂用。不过,归柳公子并未提借物的酬劳,疏楼龙宿大大方方地送了出去,居然也直到此时此刻才索要报酬。
龙首轻摇华扇,鎏金色的眸暗含无尽波澜,但偏偏他又是笑着的:“敢以空口借物,于吾而言,汝乃古往今来第二人。”
“那倒是有些可惜,竟不是第一。”归柳公子好似完全不曾察觉到气氛的异常,还有心思说笑,“吾还有些好奇,第一乃是何方神圣?或许,吾还要谢他开创先机,令吾免受龙首震怒之祸。”
“乃一只一毛不拔的白毛乌骨鸡。”龙首毫不客气,但提起来分明带着笑意与纵容。
归柳公子几乎立即便察觉出来个中差别,他自然不敢肖想自己能比得上第一,当即也不多做遮掩,老老实实道:“此番承蒙龙首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