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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神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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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阎王锁早有预料,轻巧一滑便躲过了阎王祖的袭击:“表兄啊表兄,我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

“承蒙夸奖,表弟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阎王祖一击不中,也没失望,反倒是笑着恭维了回去。

就在他们扯皮之时,云端之上,一道紫衣身影踏月而来。

“笑看嫣红染半山,逐风万里白云间。逍遥此身不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

枫岫主人徐徐落于半空,正对上罗喉的注视。

他好像并未察觉罗喉刹那间的变化,唇间含着隐隐笑意:“枫岫主人幸见武君。”

罗喉还没寻到时机找他,他反而自己送上门了。

但是恰逢如此时机,罗喉并不觉得对方是为了天都而来,沉寂许久的人在这种时候出现,罗喉沉声道:“你为神之子而来。”

“然也。”旧识重逢,枫岫主人全无叙旧的心意,这一次,他的目标只在神之子,亦在度修仪。

罗喉见对方如此坦然,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枫岫主人悠然摇扇:“昔日有因,今日结果。因果轮回,不外如是。”

“那枫岫主人的果在何处?”清亮的声音接过了枫岫主人的话,枫岫主人微微垂眸,果见度修仪抱着一名婴儿缓缓登上天都塔楼。

那名婴儿神态安详地窝在一团火红色衣物之中,明明未曾足月,看上去却好像比正常出生的婴儿还要康健。

度修仪也没管塔楼之上风声萧瑟,就这样抱着婴儿来到边缘,站在罗喉身侧,仰头望着枫岫主人:“昔日你种下的因,如今在何处结果?”

枫岫主人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友人,蓦然轻叹:“自然便在眼前了。”

度修仪还以为枫岫主人说的是他怀中的神之子,这个孩子是汲取了度修仪的神力方才降生,但度修仪的脑海之中却只有太学主留下的话。

他永远将自己的未来赌在这样一个孩童身上。

他忽然抬手捂住了神之子的口鼻,又一次看向枫岫主人:“我要他死。”

“好友。”枫岫主人微微抬扇,首现自身实力,竟然隔着虚空拨开了度修仪的手,“吾不能让你杀他。”

“为何?”

面对度修仪的诘问,枫岫主人居然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度修仪。

度修仪突然有些倦怠,随手便将神之子抛出,精准无误地扔入枫岫主人怀中:“那便随你处置吧!”

随即,度修仪便转身离去,兀自下了塔楼。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罗喉说一句话。

罗喉被人无视,也没生气,古井无波的眸望着枫岫主人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乱神策与封魂印两人想不到太多,直接一起跟了上去。

被留下的阎王锁和阎王祖面面相觑,阎王锁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表哥,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阎王祖笑得也阴险起来:“我突然也有了一个想法。”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瞬间又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

“好表兄!我就知道,你还是这样没有底线!”

“好表弟!我就知道,你还是这样阴险毒辣!”

不知道是被度修仪的动作给吓到了还是因为离开了度修仪,神之子哭得格外惨烈。

枫岫主人却不在意他的哭声,只是随手抱着神之子,信步踏空向天葬山而去。啼哭的神之子周身忽现金色光芒散向大地,而这也导致枫岫主人每踏出一步便是遍地生机。

追得最快的乱神策与封魂印甫沾染上金光,便发出一声惨叫,当即现形,呕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天际忽来凌厉真气,受金光所创的乱神策与封魂印无力阻挡,一同受了这一击。

顿时,痛苦的哀嚎声于深夜扩散。

此时此刻,阎王锁和阎王祖才姗姗来迟,见到二人惨状,阎王锁定睛一看,立即惊呼:“啊这这这!骨肉错置,却留一丝气息不断,好毒辣的武功!”

“看起来让人很想吐。”阎王祖看了看地上惨无人形的躯壳,嫌弃地“呕”了一声,当即化出光镰砍向乱神策与封魂印,“我来帮他们解脱。”

阎王锁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轻叹:“看来想讨回神之子,没那么简单了。”

阎王祖阴恻恻道:“拼看看才知道,继续前进。”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天际若隐若现:“当虚藏袭向大地,染红的羽翼荣耀天际,光明之眼,照耀前途,黑暗步伐,踏出生机。”

“当命运之鳞流动,正义的道标回归自然,圣道开启,神鬼赞乐,流星坠落,天地讴歌。”

拂樱斋花圃之内,拂樱斋主不顾一旁无执相还在,负手望天:“当阴阳之门交错,操命之邪手蠢蠢欲动。神祇已逝,时空沦丧,北辰隐遁,暗星浮耀。”

啸龙居之中,极道先生亦缓步迈入凉亭:“当真理崭露先端,希望的尽头通向毁灭。金乌展翅,双日同天,天道不存,万籁无声。”

他抬头一观,举手遮住太阳光芒,惊见一双凤凰黑影,然而转瞬之间,那对黑影又被金色圣光吞噬。

极道先生轻笑一声:“哈!有趣!”

枫岫主人缓步来至死国大门之前,天狼星仍然守在门前,克邪圣器仍然还发挥着作用,卡在大门之间。

眼见着枫岫主人怀抱神之子而来,天狼星横镰相待:“你是何人?”

“我吗?”枫岫主人轻笑掠过天狼星,“我同你们一样,是困于红尘、囿于天命之人啊。”

天狼星下意识转过身,试图阻拦枫岫主人:“你要将神之子交还死国?你知道会引发怎样的代价吗?”

“他自来处来,亦当往来处去。所谓代价,是命运的筹码,而筹码……是谈出来的。”

简短交谈之间,枫岫主人距离死国大门仅有一步之遥,他观望着那枚克邪圣器,微微沉吟,如果就这样草率拔出克邪圣器,死国恶灵必将倾巢而出。

那么,要将神之子送回死国,必然……

风声蹊跷,枫岫主人脚下一个错步,堪堪避过逼命而来的长镰。

阎王锁偷袭未成,利落地转回天狼星身边,拍了拍天狼星的肩膀:“师弟啊,你还在发什么呆!”

“绝不能让他将神之子送回死国。”天狼星垂眸,在必要时刻,他并不介意同阎王锁联手阻拦枫岫主人。

阎王锁笑眯眯附和:“看来这一次我和师弟是心有灵犀了。”

话音甫落,阎王祖同样追寻而来,他看了一眼阎王锁,果断挡在了阎王锁同天狼星身前。

死国……

同样来自死国的魖族再度交战。

“表哥,阿祖,对不住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和星仔一起啊!”阎王锁浮夸地喊道。

天狼星和阎王锁罕见地再次联手,一起攻向阎王祖。

然而,就在天狼星出招瞬间,他便感知到不对劲,临阵变势,于半空之中扭转身体,这才避过身后偷袭。

阎王锁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偷袭不管用了。”

“二打一,是我们占优势,是你非要偷袭。”阎王祖谴责道。

阎王锁故作扭捏:“是因为我太重视师弟了啊!”

“不管了,阿祖!该用那一招了!”

阎王锁、阎王祖这对表兄弟在这时候相当合拍。

“死神!”

“渡关!”

极招将出之际,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两道掌气,来自死国的两大高手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被击退数步。

两个人摸摸身体,只摸到一头露水,阎王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咦?不会疼,没受伤!”

阎王锁也摸不准对方路数:“这是什么招数?”

无人应答。

他一转头,惊呼:“阿祖,你怎么笑到拉尿?”

阎王祖呆呆地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手血:“这这这……这是血啊!等等,阎王锁,你怎么在流鼻血?”

阎王锁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有些异样的鼻子,才发现这阵鼻血怎么都止不住:“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一直在流血?”

直到此时,枫岫主人才好心解释道:“你们外表无恙,内腑已受重创,除非两个时辰静止不动,否则血会一直流,直到流干为止。”

两只魖瞬间大惊失色:“什么,你你你……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真是仁慈啊!”枫岫主人笑呵呵地接过了两个人的话,毫不客气地自吹自擂。

“阿祖,我第一次发现,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表弟,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居然还有比你更阴险的人啊!”

一招!

天狼星握紧手中光镰,眼前人只用一招便制服了阎王锁与阎王祖,他低声问道:“你究竟所图为何?”

枫岫主人对天狼星的态度倒是十分不错:“我所求应当同你一样。”

天狼星不解:“那你为何要将神之子送回死国?你可知……”

“一味阻挠,只会令苦境多一个敌人。”枫岫主人眸若寒星,“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

天狼星有些恍惚,就在这时,枫岫主人顺手灌劲于克邪圣器之中,顿时,缠绕在死国门边的众多恶灵哀声不绝,瞬间灰化。

紧接着,枫岫主人直接趁机拔出克邪圣器,死国大门缓缓开启,一双大手自黑暗无边的异界空间之中探出。

“你一定就是地之者。”

在得到地者的肯定后,枫岫主人便将怀中神之子交出:“神子归位,两界皆可安稳一些时候了。”

地者宛如附和一般吼了一声,接过神之子便收回了双手,死国大门亦缓缓关闭。

枫岫主人目送神之子离开,旋即催动术法,将克邪圣器重新嵌入死国大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座神秘的大门竟然缓缓消失在眼前。

“这就是你说的筹码吗?”天狼星问。

枫岫主人悠然摇扇:“离别,是为了再度相逢,隐蔽,是为了再度现世。而这,都需要时间。”

老神棍翩然一笑:“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天狼星望着枫岫主人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他到底还是低下了头,仿佛赞同了枫岫主人的说法一般。

此事将结,枫岫主人也不吝啬于指点一番天狼星,这个魖族的未来即将走向何处?

总归,不能困死在天葬山。

他正欲开口,忽然自身后传来一声惊爆,枫岫主人匆忙回头,乍见天地之间金光大盛。

甫才关闭的死国大门突然再次出现,这一次,就连克邪圣器也无法压制死国大门,大门连带着克邪圣器直接被一阵气浪掀飞。

枫岫主人与天狼星急忙闪身,这才避过了逼命的气浪。

两人站定后,透过大门,只见一片黑暗空间内,金色圣光如同绞杀一般,所过之处,死国魂鬼立即现形,在金光之中哀嚎连连,转瞬之间便化作齑粉。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

惊怒声自遥远的异度空间传来:“神子啊!”

“枫岫主人尔敢?!”

死国孤魂仓皇出逃,一边逃一边哭喊:“神子死了!神子死了!”

雨滴无情,一点一点砸在了枫岫主人的脸上。

雨声太大,大到他几乎听不见死国之内天者地者的怒吼。

一片混乱之中,枫岫主人捕捉到了脑海之中闪过的一抹灵光。

是度修仪。

这一切,是度修仪动了手脚。

他缓缓阖上双眸,是他小看了度修仪欲杀神之子的心。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光罩从天而降,几乎罩住了整座天葬山,光罩之内,死国鬼魂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枫岫主人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他再无心与天狼星说些什么,直接化光,匆匆离开了天葬山。

天葬山山脚,度修仪执伞而立,他抬手探出伞外,豆大的雨珠争先恐后地打在手上。

这个场面有些熟悉,好似曾经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度修仪没来由地轻笑一声,缓缓收回了手。在枫岫主人不知道的时候,度修仪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清楚枫岫主人究竟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跟随,不过,此时,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次,他是独自前来的,火狐夜麟和曲怀觞都想跟来,却被他拒绝了。

这一次,是当真要同枫岫主人做个了断了。

度修仪抬眸望去,先天自有真气护体,不必担忧风吹雨淋。

然而风雨之中,那袭紫衣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些水雾,再也看不出从前潇洒自在的模样。

如今,那道身影跨过重重雨幕,站到了度修仪面前。

枫岫主人目光浅淡,又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问:“好友,时至如今,我还能信任你吗?”

度修仪垂眸:“当你问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你已不再信任我。”

他还是这样。

枫岫主人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四魌界,回到了慈光之塔。

一开始,楔子只当自己和无衣师尹是随意捡回了一个人而已。

无衣师尹那个时候还是个乖乖牌学生,全不似楔子一般,逃课经验丰富。

所以,在他又一次逃课,却被抓了个正着之后,他的好师尊直接将他踹到了镜水别筑当壮丁。

彼时的楔子还太过年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是个能照顾人的主?

他压根没有照顾病患的自觉,百无聊赖地靠着床头打盹儿。

大概世事就是这样荒唐,昏昏欲睡的楔子就这样变成了度修仪在此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待到楔子察觉到不对劲,低头望去的时候,度修仪已经盯了他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在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

第一次,楔子第一次有了被人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仓促,惊得楔子手忙脚乱地起身。

可当他匆匆整理好仪容,再看去的时候,那个人的目光却变得格外温和,再无第一眼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楔子险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尤其是在对方迷茫问到“你是谁”的时候。

简直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楔子坚信自己不可能看错,可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和病患计较太多。

于是,他轻声回道:“楔子。你可以叫我楔子。”

床上的人宛如不自觉一般复述了一遍楔子的名字,唇角微勾:“你不必惊慌,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楔子只看到了对方茫然的模样。

楔子永远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人在重伤之后苏醒,第一反应是去安抚别人。

对方好像总是很容易在不应该体贴的时候过于体贴。

恰如此时,枫岫主人几乎不知道该对度修仪的话做何反应。

信任,是一个太过虚无缥缈的词汇。

枫岫主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怀疑,知交数年,没有人比枫岫主人更清楚度修仪是什么人。

倘若连他都要怀疑度修仪……

然而,怀疑的种子早在无知无觉的时候生根发芽,一桩桩旧事反复敲打着枫岫主人的神经,令他不由自主地发问:“天下封刀,主席夫人,是你杀的吗?”

度修仪应道:“然也。”

“为何?”

“一招不慎,我没想到她死得那样轻易。”

枫岫主人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又问:“神之子,是你做了手脚?”

他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来问的。

度修仪忽而抬头,对上了枫岫主人的目光:“然也。”

“为何?”

度修仪轻轻笑出了声:“你心知肚明。”

执伞而立的人脚步微动,擦过枫岫主人的衣袖,又在几步之外立定:“人生万事,关键者不过生死二字。我欲生,则他死。”

浅淡的话语仿佛远比此时的风雨更为刺骨。

枫岫主人未曾转身,他只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劝自己要相信你。”

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太多问题。

度修仪哂笑:“可结果是,你不愿信我,哪怕你明知我所做之事皆有缘由,哪怕你明知我未曾伤过你想要保护的。”

他们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呢?

枫岫主人想不透,只能自嘲:“你知道吗?我从前想不透一件事,我不明白师尹明知你人在慈光之塔,轻易不会离开,为何还要用那般手段强逼与你。但如今,我居然有些懂了……”

旧人旧事,又一次被摊开在两人面前。

度修仪不愿回想这件事,道:“害怕,是人类永远难以摆脱的情绪,它刻在人类骨子里由此生出猜疑、妒忌等等令人类之间永远难以实现所谓的团结、和平。如当初,他怕我;亦如现在,你亦怕我。”

“我们怕的,大概不是同一样东西。”枫岫主人下意识解释道。

枫岫主人怕什么?他怕度修仪误入歧途。

无衣师尹怕什么?他怕度修仪脱离掌控。

度修仪对此只是轻笑,枫岫主人能听出个中的不在意,也是,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区别吗?

左不过是他们自己在眼前划下了一道鸿沟罢了。

可究竟为什么呢?

枫岫主人和无衣师尹为什么会怕?

度修仪想不透这点,他这样想,也这样问。

这个问题,枫岫主人从前也想不透,可到这一刻,或许是雨声太大,或许是风雨太过寒冷,竟在此时福至心灵:“因为力量的悬殊。”

他的声音几乎要融进风雨之中:“因为如此差距,所以,弱者要想生存,就需得看强者的决定。于是,永远战战兢兢,终日惶惶,不知头顶之剑何时才会落下。”

大概是终于参透了这点,枫岫主人的语气带有一丝怅惘:“没有人会愿意陷入这样的境地。”

度修仪忽觉有些嘲讽,在此前的岁月,度修仪其实一直都是枫岫主人口中的“弱者”,因为弱,所以受自己的父母摆布。

等他挣脱一切,好不容易跳出那个囚笼之后,他又变成了别人眼中令人忌惮的“强者”。

明明他还是他,却因为强弱之分而被区分。

昔日与太学主的论辩浮现在脑海之中,度修仪忽然有些明白太学主的话了,只是,他永远做不到像太学主那样轻蔑视人。

无论强弱,终归都是人。

除非有些人,不把别人当做人看。

“强者不可能因为弱者惶惶便要收敛自身,弱者也不可能因为强者收敛自身便能安心。只要存在差距,这些都是必然的。”

枫岫主人也笑出了声:“看来,我又被好友看穿了。”

不仅被看穿了小心思,对方还丝毫不肯接他这一招。

度修仪轻叹:“许多年来,这一点,你从未变过。从前,你将四魌未来寄托于‘贤’王,是以无比赞颂雅狄王;如今你又觉得我称不上你心中的‘贤’,所以,你站在了我的对面,哪怕我并无害人之心。”

这是度修仪第二次提起自己并无害人之心。

凭心而论,枫岫主人总是愿意相信度修仪的话的。

然而,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令枫岫主人只能挤出二字:“抱歉。”

这两个字一出,他是什么态度,度修仪心知肚明,或许是早有预料,或许是之前已有铺垫,到了这时候,度修仪的情绪反而没有那么激烈。

“你无需如此,你我二人,到今日这个地步,非你我之错,只是局势荒唐,阴差阳错将我们推入如此境地。”

“可我们本来不必如此……”枫岫主人道。

苍白的话语已然无法挽留注定分道扬镳的人,度修仪的手指摩挲着伞柄:“梦如嫣已死,神之子已死,芥蒂已生,何必自扰?”

他就这样想要划清界限吗?

枫岫主人轻嘲:“无关他人,无关庞事,诸多变化,缘由只在你我。”

“所以,你我到此为止了。”度修仪淡淡回应,握着伞柄的手悄然收紧,他不愿在此多加逗留,连告别也没有,扔下这一句话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徒留枫岫主人望着茫茫雨雾:“到此为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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