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穗无法,便尽量言简意赅,将一年前赴云州路上遭遇匪贼险些丧命、幸得郭家父女出手相救的经过说了一遍。
冼牧川听罢不由击节称叹:“好一个侠肝义胆的故事!如此说来,郭家父女竟是我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
他举起茶盏硬是要与韩穗碰杯,神采奕奕道:“你放心好了,从此郭家父女的事我冼七郎管定了,恩人的恩人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求助!”
先不管冼牧川说话着不着调,这一句承诺让韩穗倏然双眼放亮:“当真?”
“自然,我冼七郎从不许做不到的诺言。”
“那你可知,两月前郭家的店铺古宝阁卷入一起买卖纠纷,其实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啊?”冼牧川有些无措道,“我方才去郭家就是问那桩案子,可郭前辈并未提起此事啊。”
“郭叔父是不想再翻旧账、节外生枝,他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郭品兰能从官衙放出来,与刘家断绝关系,平平安安回家,上京的大人贸然前去问此旧案,他自然不会多说。我说出此事,只是叫冼少监别误会,郭叔父不是那种贪财欺诈之人。”
韩穗不动声色地将郭家父女的需求夹带其中,静静看着冼牧川若有所思地点头,试图看出他是否已领会自己的暗示。
这时,店小二敲门而入,将各色茶点摆上,一一介绍过后,毕恭毕敬退下。
韩穗夹起一块果馅凉糕,轻咬一口,仔细吃了,状似无意问道:“方大人为何会突然想起过问古宝阁的旧案,可是与他在查的事有关?”
“这个我哪里知道,他懒得跟我说,我懒得问,”冼牧川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斐然说,你与明渊兄曾是旧相识,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
韩穗内心咯噔一下,很不确定斐然跟他说到什么程度,强装镇定:“他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哪里有冼七公子您平易近人好说话。”
“这话没错,”冼牧川很受用,将一碗梅子蜜饯酪搁至韩穗面前,“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方某人的脸愈发臭了,你不去招惹他是对的!”
“谁惹他了?”
“天知道,从昨日吃晚饭开始,他那张脸就跟铁板一样寒光湛湛。当晚去死牢提审张金龙我也在场,十里之外就能感觉到他的杀气,他甚至亲自行刑,场面那叫一个血腥!”冼牧川回想着,不免疑惑,“总觉得他像是在借机撒气。”
韩穗突然没由来地一阵心虚。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这种直觉,心道昨日她也没惹他呀,一整天都很顺从,还低声下气地为过去之事认错道歉,最后甚至主动表态不会阻挠他将来的姻缘大事。
怎么想她都做得很棒,没理由方湛的心情不爽与自己有关系。
确定了这一点,她又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那张金龙招了吗?”
“招了,不过不是因为严刑拷打。明渊兄早让人去定州把他的妻儿老小绑来了,只要他招供一件事,家人就能少死一个。”
韩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难以将如此手段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哎,你想不想知道姓张的都招了着什么?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冼牧川不管韩穗想不想听,立刻就将张金龙毒杀刘百盛的前后经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这凶手与死者原是做生意的伙伴,张金龙的镖局常年给刘百盛的铺子运货运银,但姓刘的常年欠他镖银,他便怀恨在心。这不,临近年节,张金龙又去要钱,对方仍推三阻四,一气之下,他起了杀心。”
“姓张的听说刘百盛近来四处求购前朝画师白川的画作,便搞了一副假画,引他出来吃酒。离奇的部分来了,他们吃酒的那家店以西域葡萄酒闻名,葡萄酒本身是酱红色,张金龙便利用了这点,趁其不备,将遇水便呈红色的有毒颜料溶进酒里,看着他喝下。”
“这种剧毒颜料很是绝妙,喝下的人不会当场毙命,而是在半个时辰后出现呼吸麻痹的症状,最终猝死。凶手估摸着时辰结束酒局,又提前收买了刘家车夫给马车动了手脚,甚至算准了当天的暴风雪,致使死者在回家的半路上弃车步行,半路毒性发作死在雪中。这样一来,众人都会以为他是醉酒倒在雪地被冻死的。”
冼牧川傲娇一笑:“这种天衣无缝的杀人手法,若不是被明渊兄遇上,恐怕他真就逍遥法外了!”
韩穗听后却反应不大,毕竟这桩命案的几条线索都是她帮忙发现的,真相与她的猜想未差很多。
听者反应平平,冼牧川便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刺激精彩,紧接着加料:“你以为就完了吗?不,离奇的可不止这桩命案!”
他双手撑桌,身体不自觉朝对面的韩穗倾去:“叶阳县的那场大火,也是他放的!”
“什么?”韩穗这下是真被惊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