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地牢,灯火通明。
低矮的洞室内,方湛正手举火把,躬身四下查看。
这是张金龙服毒时所在的牢房,空间狭小,高度不能容一人直立,四面无窗,唯有一扇面朝甬道的铁栅栏门。
而此刻的甬道内,火光与人影交织幢幢,站了七八个焦虑不安的狱卒和神色冷峻的玄英卫。
裘明立于其中,背对牢门,正在审问一名下属。
“禀大人,”那名玄英卫笃定道,“在把张金龙押入地牢之前,属下等已将他身上所有衣物鞋袜除掉检查,就连头发都散开仔细筛了一遍,所穿牢服也都经多人验过,属下敢说有十万分把握,入狱时犯人绝对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玄英卫做事情向来严谨少有差错,更何况当时裘明也是在旁全程监督的,确认毫无疏漏。于是他只好又去问狱卒。
负责看守的狱卒战战兢兢,将今日已对不同上官说了好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回大人的话,州府关押重犯的牢房外都由两个狱卒看守,二人之间互相监督。大人,您也看到了,甬道壁上点有火把,而这铁栅栏门不算宽,我二人一边一个,彼此一举一动都能看清,可互相作证,绝对没有给那张金龙递任何东西!”
随后监守二道门的几个狱卒也表示,从犯人入狱到出事之间,除了方大人和玄英卫,再无其他人进入地牢过。
裘明一时躁怒:“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都清白无辜,是问题出在了我玄英卫身上?来人,把这几个都拉下去火刑伺候!看看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几个狱卒顿时跪地求饶,甬道内哭天喊冤连声。忽然,从牢房内传来一道疏朗的声音:“好了,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知道那毒药从何而来了。”
众人惊讶回看,只见牢房内,方湛正背对牢门蹲在角落里,回首冲裘明招手;“过来帮我举着火把,手酸了。”
裘明应声而至,接过火把,也如样面朝墙壁蹲下去,借着火光看向方湛所指之处。
地军内壁由石块砌筑,外层则用掺有干草秸秆的灰泥涂抹找平,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脱落斑驳。
而被火光照亮的墻角处,就有一处似乎因为墻皮剥落而形成的寸长洞孔,洞旁则是一些土块、墻皮碎片、一块随处可见的碎石,以及一根细短的麻绳。
方湛伸手将那石块捡起,不等裘明开口提问,他已起身唤来一名玄英卫:“取一张纸,不用太大,刚好包住一小撮沙土即可,再将纸包用细麻绳绑在这块石头上。准备好东西后,出地牢,绕到地牢北墙根,找到从西数第二块嵌在墙上的透风花砖,最后将这绑有石头的纸包投进花砖镂隙内。”
那名玄英卫迟疑地接过石头,一脸迷惑。裘明见状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听懂了没,听懂了就赶紧按照大人的话去做!”
“是!”卫兵急急领命而去。
紧接着,方湛又蹲回到角落里,专心致志盯看起墙角上的那个黑洞。
时间缓缓流逝,身后甬道里的人大气不敢出,裘明却越来越忍不住,终于低声问道:“大人,您究竟在看什么呀?”
方湛淡淡道:“等着便是,我的猜想正确与否,一会儿就有分晓。”
裘明只好闭嘴,耐住性子,瞪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墙角。又过了一刻钟功夫,就在他本就不多的耐性几近告罄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随即“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那墙角的黑洞里掉了出来。
“来了。”方湛用手指小心翼翼地从洞中抠出纸包,随后解开细绳,打开一看,里头正是他让卫兵包入的一小撮沙土。
“这、这,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裘明震惊,想不通这纸包为何会突然在这里。
方湛却未立即回答,用手将墙角的土块随意拨到洞孔前,在本就是用士和砖夯成的地面上,此一处瞬间显得毫不起眼。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泥土,这才解释道:“州府地牢的图纸我曾看过,地牢上面是普通牢狱,砌在墙内的支撑木柱乃上下层共用。而这一间牢房的墻壁里,正好就有一根那样的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