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跪趴在地上,肥肉横生的脸上涕水四流,双眼满含乞求地对着上位的盘星教教主低头求命。
“钱,我有钱的,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盘星教教主,一位中年男子,身着一袭华丽和服,端坐于上首,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假笑。
男人不断地磕头,额头在冰冷的地面上撞出沉闷的声响,却未曾察觉教主身后伫立着一个更为恐怖的身影。
教主脸上带着假笑,却让他莫名觉得亲切,像是儿时受了委屈见到母亲时的那种情感,他手忙脚乱地把口袋里所有的黑卡都掏出来,一股脑的往前推。
“都给您,只要救救我……我就把公司一半的股份都献给盘星教……”
教主看了一会儿好戏,这才慢慢的开口,奇怪的音调像是在吟唱古老的经文,“上前来,我虔诚的信徒。”
男人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向前爬行几步。
教主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头顶,指尖轻轻的摩擦着头皮,教主望着男人头顶那微弱的咒灵标记,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但口中依旧咏叹着,“愿天元大人爱护、庇佑你。”
他微微用力,手心中爆发出一声细微却骇人的声响,一个无形的咒灵被瞬间捏碎,紫色的浆液溅落一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不祥的气息。
男人看不到到这骇人的一幕,只觉得浑身一松,在昏暗与明亮之间,男人感激涕零的退了出去。
“这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位了。”身后高大的身影向下逐渐变矮,衣袍落地的声音响起,对方坐下来了。
“都很有钱。”
教主接过他人端来的木盘,上边就放着男人留下的黑卡,他重新递给那道身影,“秋业大人,我们的大计是否该开启了?”
“是了,在过几月,天元大人清醒的日子,就是该行动的时候。”
一双漆黑的手从珠帘后伸出来,捏起一张黑卡摆弄了一会儿,教主端着托盘安静的等着。
卡,被重新甩到木盘里,秋业神色不虞,她的圣子似乎被玷污了。
她想了想,最后决定,“改成一周后开始行动,前在两天把计划中通/缉令散发出去。”
教主低头应允,遮掩住眼中的狂热,“是!”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提及另一个话题:“但还有一件事,那个[斑鬣]——左使亢也在着手调查我们,是否需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反正他也挖不出什么别的消息。”秋业摇摇头,起身,“留着对我们的圣子有用。”
“是,明白。”教主应声退下。
——————————
穿过长长的走道,林立的雪白大理石柱把阳光割裂开来,秋业身披暗袍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阴森。
她接受着路上来自各路信徒的问安。
从光明垂落到黑暗,也不过一瞬。
披着加茂外皮的缝合线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干枯的手指在琉璃金色的花纹上滑过,这位年老的加茂沙哑地笑着,“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就算是与神子的接触,也会污染到圣子的纯净,吾等不容许天元大人与肮脏之物结合。”
“可惜了,花御很喜欢那个孩子。”
羂索,现在应该称他为加茂盛人,呷了一口新添的茶水,看起来真的在为自己的盟友感到惋惜。
“以他的体质,偷偷进入高专也不是问题。天元大人的屏障不会拦截精灵。”秋业盯着自己暗袍下的身躯,上面闪烁着十几个不同的画面,家入硝子赫然出现在其中。
“说到底,再如何像精灵,他也只能咒灵,如果被六眼认出来,就麻烦了。”加茂盛人摩挲着手上的装饰,似是想起来什么。
“前几日高层开了一场会议。”
“说了什么?”
“是关于东京院校的学员分配,几个蠢货想把咒灵操使和六眼都调到京都院校去。”
“那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自然是没有主见的墙头草。”
秋业闻言轻笑了一声,终于不再死死盯着家入硝子,她抬起头,“羂索,纵使你活了千年,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想就能做到的。”
如果能成功,早干嘛去了,不仅把自己弄的只剩下个大脑,像个寄生虫一样借居于死人的身体。
想当分一杯羹的幕后者,却又手痒的想亲自操控全局,秋业也活了有百年多的时间,如此胆小如鼠又狂妄自大的生物,还是头一回见。
对于这样不冷不热的嘲讽,加茂盛人只是笑,老人的脸皮特别松垮,他想笑得亲人,注定见不得人。
他说,“别无他法,这是全人类的进化。千年来——六眼、星浆体、天元三者就是一个轮回,死了一个星浆体又会很快补上一个,很难打破。”
“但在这一代,零咒力的天与暴君出世,咒灵操使现身,更别说他们围绕的反转术士。一切都变了。”
“圣子虽不是最重要的,却是推动计划最有力的一只手。”
灯光突然闪烁两下,两人之间戛然而止的静谧变得十分压抑,秋业良久才缓慢的开口,“是了,圣子是一个好孩子。”
“我们的大业——都要仰仗他。”
送走羂索之后,秋业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围帽,露出向上斜飞的无瞳孔血红双眼。
她侧歪着头颅向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之后,整个头都转了过来。
将垂落的长长发丝撩开,后脑勺上长了一双一样骇人的眼睛。
她踢开沙发,撬起脚下中空的地板走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盘星教底下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通往薨星宫内部。
对外宣称沉睡的天元被泡在一汪青色的池子里,身躯已然开始朝着人类的模样变化。
也不能这么说,他本就是咒术师,只不过如今不再是人类,本质上更加接近于咒灵。
秋业悄无声息地踏入这片静谧之地,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天元的双眸在她踏入的一刻微微睁开,看见秋业后很快闭上眼,“你又来做什么?”
“这次的果实即将成熟,七天后,我将会带着那个孩子来见您。”
“完全不需要。”
全日本都有天元设下的术式,只要他有心看一看,就能随时接收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在脑海中谴责羂索的行事疯癫,又对名为“家入硝子”的孩子感到抱歉。
但那仅仅止于歉意。
天元的半截身躯仍沉浸在池水之中,他继续道,“同化和不同化不能代表什么,也不会发生天崩地裂的事情,你们如此……”
秋业面上染上一抹难色,轻声打断他的话,“天元大人,恕我冒昧,您是否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羂索的构想?”
天元沉默,他动动泡在水里的四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有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只是也想尝试一下。”
“不同化的结果就是进化,天元大人,您对进化有几分把握?更何况,若羂索若是在中途改变主意,借由您的力量控制全日本,后果将不堪设想。”
“秋业。”天元低声道,“那孩子什么时候送来?”
他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做争执。
秋业缓缓吐出一口气,“七天后。”
“早作准备吧,那孩子是个高傲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