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终于告一段落。
榜单既出,宫里自然要摆大宴,为新登科的进士们庆祝。
一大早柳竹蕴就被敦促着梳妆换衣。
但太后又说女眷只是随意聚聚,不用和前朝那些男人们那般正是。柳竹蕴之前没去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如何打扮,只是把家中华贵的衣服都挑了出来,选了些端庄大气的。
发髻自然也精细侍弄了,还额外贴了珍珠面胭。
一番操弄下来,沉绿才知道自家姑娘平日里还是收敛了些,如今这么大的关子往头上戴,丝毫没有压不住的意思,反而将明艳劲儿更衬托了出来。别说是诰命夫人了,就是连皇后也做得。
一路上碰到不少官员和诰命夫人,严承允和他们一一寒暄。柳竹蕴在一边亦步亦趋,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就漏了怯。
路过不少今年高中的进士,各个脸上挂着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骄傲,由于严承允大刀阔斧的改革。今年不少寒门有才之士纷纷高中,连官家都说遇到不少能说会道的,很是喜悦,还说之后都要誊录。
不过这些进士见着了严承允也只敢远远的作揖,不敢上前搭话,之前不先找着官员自荐文章,就得不到最上流层面的认可,可严承允从来不收自荐,在这些进士的眼里,他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一抹艳色从高旻言的眼前走过,他立刻被吸引了目光,随口问身边的同窗道:“那位小娘子是?。”
同僚吴希良打趣道:“明会兄这还没进宴席了,怎么就已经吃醉了,太师大人的夫人你也敢多看两眼?”
高旻言有些震惊道:“太师大人的娘子居然如此年轻。”
吴希良道:“你傻了吧,太师大人才多大,也没比我们年长多少,人家多聪明,小小年纪就高中了。”
“原是这样。”
高旻言挠了挠自己脑袋,心想人一上头脑子还真是不好使,这人就跟着他后面,不是夫人又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走起路来款款生风, 连头发丝儿都是好看的,
严承允有些闷气,怎么一路走来这么多人都爱盯着柳竹蕴看。
不过也是他夫人实在好看,要是换做他不也是忍不住瞧两眼。
这些刚刚高中的稚嫩了些,得意了些,便大胆了些。
他道: “只是个曲宴而已,倒也不必打扮成这样。”
“不是给大人长面子吗?”
“我的面子还不用你长。”
柳竹蕴在心里“切”了他一声,脸上依然挂着明媚的笑容。
进了集英殿,又是跪下磕头。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官家和大娘娘都在堂上。
“朕还是第一次见你夫人。”
“陛下说笑了。”
“赐花。”
宋人喜好簪花,每次春秋宴会,出去踏青游玩的时候,常常能看见风流倜傥的公子们插着一头花。
不过这花戴到严承允头上着实与众不同,他本来长得阴沉沉的,总是一副眉头不展心思很重的模样,而因为艳丽的鲜花给他多增添了几分生气,这样平衡下来既不媚态也不违和。
柳竹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看他,问道:“看什么?”
柳竹蕴收回了眼神,笑道:“官人戴着花实在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严承允睨了他一眼:“又来了,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点真话。”
“真话。”
柳竹蕴不再多言,我难得说句真话,可又不信。
来了几个宫女,领着她去大娘娘的宴席。
中宫无主,命妇宴席都是由大娘娘在慈宁殿主持。
柳竹蕴一去就被大娘娘带到了上座,周围的夫人基本都上了年纪,和她母亲一般,这下让她有些惶恐。
还有些国公府,侯府的娘子们,各个花团锦簇团聚一起,有些柳竹蕴在大大小小的宴席上也都见过,后来自己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也很少再出去凑热闹了,和这些娘子也就渐渐疏远起来。
大娘娘的侄女奚慧月也来了,和柳竹蕴俯身示意,柳竹蕴也礼貌回应她。
奚慧月为人处世面面俱到,常有几次来府上共同赏花,还算得上熟络,她往自己身边一坐,柳竹蕴才有些放松下来。
毕竟是给新科高中的人准备的曲宴,命妇们的宴席便家常了些,不像以往的宫宴那么正式。
奚太后道:“以往就是看看花,说说话怪没意思的,我最近看宫人们插花觉得霎是有趣,不如我们也来一场插花宴吧。”
底下的娘子们自然是拍手叫好,插花可是官家女子们的必备技能,从小就是被家里人捉着学习的,都等着在大娘娘面前一展身手呢。
宫人们鱼贯而入,手上都提着花篮,花篮里装满了各色新鲜花朵。
品种繁多,柳竹蕴都不小心看花了眼,还有好多不是这个时令的鲜花,反季怒放着,只能说不愧是皇宫,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齐国公夫人朱大娘子道:“大娘娘真是好兴致,这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我也是许久没有接触了。”
奚太后微笑道:“我也是看我们慧月之前在宫里和几个使女们操弄,这才来了兴致,想带着大家一起顽顽。”
永昌侯夫人夏大娘子道:“到底是奚家娘子,平日里这么有雅性。”
柳竹蕴拿了个四方木瓶,寻思着这是大娘娘要给自己侄女在各位诰命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自己不宜过于张扬,可若是做的太普通,也丢家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