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藏东西……”崔宴慌张地想要后退,可背后就是一堵高大的院墙,面前则已经被这只妖怪的气场给完全镇住,他根本无路可逃。
“你还要朕再说一遍?”宫芜的脸上明显呈现了一抹愠色。
崔宴彻底怕了,不敢再吭声一句,深深地低下了头,双手捧着掌心的东西哆嗦着递了出去。
他沾满泥巴的污浊不堪的手心里,躺着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杂草,叶子的部分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根部还留下了一点点啮咬的痕迹。
“你在……吃它?”宫芜一瞬间震惊了。
“为什么要吃草?”
“我饿……”
崔宴跪在地上,身体弓成了一只虾米,一动也不敢动,声音小得除了宫芜没人能听清。
“饿?这宫里的东西不够你吃吗?”宫芜忽然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刚好出宫去了两天,所以他心里大致地有了一个猜测:“你不会……从两天前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吧?”
崔宴胆战心惊地直起了身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咬咬牙,就着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后,宫芜的脸迅速阴了下来,站起身,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把揪起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只狐妖,将其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那面墙上。
轰地一声巨响,整面墙应声倒塌。
那只狐妖被碎砖烂瓦埋住,只留了个上半身在外面,望着面前双目猩红几乎要就地杀妖的宫芜,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求饶:“陛,陛下,不是小的干的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在偏院挨饿……”
“你不知道?”宫芜怒得眼睛似乎都要冒出火来:“朕走的时候叫你好好照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一个人类活生生地在这里饿了两三天??”
那只狐妖哭喊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抓住宫芜的衣摆:“陛下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给娘娘送饭的事小的都让下面的妖怪去做了,我根本没管……”
“没管??朕的话你是直接当耳旁风了是吗??!”
“不不不不是啊!”那只狐妖恨不得抽死自己那张烂嘴:“是,是……”
宫芜再也没有耐心听他废话了,心中的躁郁已经到达了极致,也不管那只狐妖在说些什么,直接二话没说抬手一拳朝着他的头顶砸了下去。
崔宴瘫坐在地上,腿已经吓软了,他看见那只狐妖的脑袋从中劈开,被宫芜一拳砸了个四分五裂。
随后,那只狐妖的身体同很久以前骚扰过崔宴的那只大妖一样,也逐渐在空中一点一点消散了。
崔宴的瞳孔剧烈地颤动着,内心的恐慌已经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亲眼见证中到达了极致,浑身抖得像一个筛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爆发出一声尖叫,扭头就拖着一双腿拼命地想要往院门的方向逃去。
他要离开这里,他再也不要在那只妖怪的身边了,他就是个疯子,是个恶魔!!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把自己的脑袋也给掀下来的!!!
崔宴之前断了的腿伤还没有好,完全不能利索地走路,偏生脚下又无力,没走出几步就狠狠跌倒在地,于是他就用手抠着地面的泥土一点一点往前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院门就在眼前了,他心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感到狂喜,直到这时他听见了来自身后宫芜大声喊他的声音:“崔宴!!!”
崔宴眼神里的希望一秒被浇灭了,宫芜几步从后面追上了他,伸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出不去了,走不了了。
崔宴的情绪像是一秒崩溃了,再也抑制不住地当着宫芜的面仰头大哭,将后者给结结实实吓到了。宫芜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崔宴哭,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顾不上生气,只是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抬手去给他擦脸颊上的眼泪。
“你,你是饿了吗?饿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宫芜吩咐了一声,其他的小妖立马就下去给崔宴准备饭菜了。可后者还是在哭,眼睛都皱成了两条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出来的仿佛都是珍珠玉石,让宫芜看了简直要心疼坏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我们先回寝殿吧,不住这里了,回去和我住。”
宫芜自顾自地说话,带着崔宴就要转身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
崔宴还在哭,宫芜低头注意到他那双伤痕累累的腿,想起他上回被自己打断了之后还没有好,觉得可能是因为腿疼,所以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回寝殿之后就叫大夫再来给你治,治好之后就在床上慢慢养伤,不要到处乱跑了。”
崔宴没有回应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宫芜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带他回到寝殿,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他的手才刚从崔宴身上撤走,后者忽的猛然向后倒在了床上,扑腾着四肢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宫芜不解,道:“你现在……不就在家里么?”
崔宴听了他这句话,一下子更为激动了:“不是!这里不是家!我想回家,快让我回家!!!”
宫芜无可奈何,只能哄他道:“好好好,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崔宴一听,泪水像是止住了,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宫芜,道:“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宫芜想了想,道:“你们人类不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你再在宫里养两三个月差不多就可以好了吧,到时候我就带你回家,回西兰国去看看,好不好?”
崔宴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不说话了,好半天才道:“陛下说好了,不许骗我。”
宫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哄人,心境觉得很是奇妙,但也没想着生气,只是一昧的依着他说的道:“好,好,朕说好了,一定会算数的。”
不知是怎么的,从这一晚开始,崔宴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