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记得之前来望仙府的时候,有去过盛长南房间一次,于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半路上遇到几队捉妖师,皆被他提心吊胆躲过,寻寻觅觅半个钟头,总算找到他要去的地方。
盛长南院子的禁制对他来说更是形同虚设,寒生随随便便闯进去。只是到了门口的地方,又停下来,心想万一他此刻就在房里,自己被他逮个正着怎么办。
在门口偷听好一段时间,始终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但凭房里的气息来看,屋子里是有人的。
所以寒生和自己打一个赌。赌盛长南此刻不在屋里,赌现在在屋子里的,是褚霜年。
门被推开后,仍未见响动。
寒生屏气敛声,蹑手蹑脚进到屋里,四下查看。
这屋子占地甚是宽广,一眼望去,都无法将其内陈设尽收眼底。不过,寒生还是在这一眼过后,看见了他想见的人。
褚霜年坐在一圆形窗门面前,身姿挺拔,服饰整洁,就连每一根头发丝也服服帖帖,拢在一起,垂落后背。
他的膝下是一花饰软垫,身边横着放了一张小桌,还有暖壶香炉之类,正在向外蒸腾散发着热气和香味。
光是看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模样,就让人感觉,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国破家亡委身人下的屈辱,一直都是那位千百年来为无数人称赞的寒凛皇室,莽荒原上独一无二的太子殿下。
寒生看着看着,不觉湿了眼眶。
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被褚霜年察觉,他终于有一丝动静。不过表现得十分迟缓,像是疲惫不堪。
他道:“长南,不是说要去你师父房里,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
“长南?”
叫了两声之后,没有得到应答,褚霜年心下一颤,哆哆嗦嗦地转过去,手脚并用往脚步声来源的地方爬:“长南,你,你怎么了?是生气了吗?你师父训斥你了?怎么不说话呀……”
他爬到来人脚下,跪立着抱住对方大腿:“长南,发生什么事了,你同我说好不好……别这样一直不说话啊,我真的害怕……”
褚霜年忽地感到胸口一凉,身上本就松散的衣物,被一把扯下。他来不及反应,霎时整个肩膀,连带着胸前一片,全都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让人意外的是,褚霜年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道:“长南,像以前一样,直接来便是,你想做,我又不会拒绝。”
在寒生震惊的目光里,褚霜年低头解开腰间的衣带,将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接着,又站起身,准备来脱裤子。
看着他满身不像样的红痕和牙印,新旧伤痕叠加在一起,寒生已经被气到呼吸发颤。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微愣的动作里,咬牙切齿喊道:“皇兄。”
“你……”
褚霜年没有明白,道:“长南,你……为何这么叫我?声音怎么也变了?”
寒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迫使自己冷静,道:“皇兄,是我。”
褚霜年足足愣了五六秒,才反应过来,指着寒生,道:“你,你不是长南,你是……尘儿?!”
寒生道:“是我。”
“尘儿,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一直同陆公子在杪秋院的吗?这里可是望仙府,你怎么进来的?没受伤吧,让我看看……”
看着褚霜年在自己面前晃上晃下,寒生忍无可忍,抓住他,道:“皇兄,你,方才为什么要脱衣服?”
听到这话,褚霜年才想起自己上半身还是光着的。急急忙忙捡起地上的衣服,将自己裹住,狼狈道:“我,我没有,我那是……我那是有些热了,在这房里受不住,就想要凉快凉快……”
寒生低头,望着他颈间十来个深色的印记,以及锁骨和肩膀上被咬出的七八个牙印。那些痕迹都还十分新鲜,想来出现在他身上不久。
寒生道:“现在可是冬日,皇兄觉得热吗?”
褚霜年道:“是,是啊,分明是冬日还这么热,可真奇怪……”
寒生道:“皇兄,你跟我走。”
褚霜年道:“好啊,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只是——什,什么?让我跟你走?”
寒生握着他比自己还要细上一圈的手臂,眼眶中的怒意快要爆发。不过还是忍着声:“嗯,跟我走,去杪秋院。再不济,回莽荒原,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褚霜年显得有些慌乱,道:“可,可是长南他……我走不了,长南还在这里,我得和他一起……”
“皇兄一口一个盛长南,而且喊得这么亲切,是他已经回忆起前世与你的种种,今生要来与你续缘了吗?”
寒生的声音冷得可怕,若是盛长南那个畜生现在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他撕碎。
“没有,不是这样的……尘儿,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生我的气啊……是因为我和长南在一起吗?可,可分明之前我同他在一起,你也没有说什么,为何现在突然就——”
褚霜年话说到一半,被寒生用力揽进了怀里。
寒生极其想破口大骂,骂褚霜年到底为何糊涂到这个地步,为了那狗屁的盛长南,自己的仇恨、家人,乃至性命,全都可以弃之不顾。
但是他骂不出口,对面是他的亲生哥哥,是身体里与他流着同样血脉的存在,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家人。
如果这么骂他,褚霜年肯定会哭的。
寒生没有见过褚霜年哭,哪怕是小时候亲眼看着他被父皇打骂责罚,在皇宫庭院里连跪三天三夜,膝盖青得一个月无法伸直,他也没有哭。
但不知为何,寒生就是这么觉得,自己这么做了的话,他会哭。
寒生道:“皇兄,他对你不好,你和我回家。”
“哎哟哟,一回来就看到这么感人至深的画面啊,啧啧,二位兄弟感情可真好。”
一道突兀的话语插进他们中间,房门被打开,盛长南从外悠哉悠哉走入,靴子的底端踩在木地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只是,陆院长有没有教过夫人,随随便便闯入别人的房间……可不礼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