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无奈,道:“那你在外便好好跟着我,不要惹是生非,也不要一生气就负气出走。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到时候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云云仙不屑道:“要你说。”
陆溪屿一开始只备了一辆马车,打算让寒生坐车上,跟着他们的弟子则御剑在天上飞。但此言一出,弟子们当即就闹腾起来了,说什么他根本不是人,居然要他们御剑飞几天几夜,摆明了就是想把他们累死。
陆溪屿受不住耳边的尖声叫喊,迫不得已又牵了一辆马车过来,把车交给那六个弟子,要他们自己看着办。
有一个弟子哧溜一下蹿上马车的前座,一屁股坐稳了车夫的位置。其他弟子没赶得及,立即掉头鱼跃钻进马车车厢,在里面为了争抢座位大打出手。马车吱呀作响,摇晃得几乎都要散架。
陆溪屿怒不可遏,跟着爬进车厢,在里面将每人挨个收拾了一顿。等到他们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坐好,这才一边威胁着一边下车:“谁要是再给我胡闹,现在就给我滚回院里,一辈子不准跟我外出!”
车厢里没动静了,陆溪屿满意地拍拍手,把他们那辆马车拉到院外。刚让寒生上车,一转身,就看见杪秋院门口挤了一堆圆溜溜的小光头。其中为首的一个,陆溪屿记得是叫修诚小和尚。
修诚手里面捧着一个木鱼,看上去是刚才经堂里面跑出来的。抬头仰望陆溪屿,眼里尽是可怜之意:“院长,你们……又要出门吗?”
陆溪屿道:“嗯,中戍东南方有点事情,要过去一段时间。”
修诚道:“可院长,为什么你每次出门,都是带你们东道院的弟子啊……我知道,佛道有别,可我们不都是捉妖师,而且都是杪秋院的一员……院长,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出门捉一次妖啊,我们也想出去……”
陆溪屿些微怔愣,看向面前一堆圆头大眼的小和尚,仔细一想,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很少有带过他们。
虽说他们在院里都是归方丈管辖,平时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都是他们出去解决邢城周围的大小事件。但终归没有由自己亲自带领过,甚至未出过远门,也没有参加各式道场的历练。
陆溪屿盯着修诚脑袋上的一串戒疤,抬起一手,在那光溜溜的脑门上摸了摸,道:“好,下回带你们,这次你们在院里好好看家。”
“小崽子们!都跑哪里去了?怎么经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老方丈腋下夹着小淑,从西佛寺的方向横冲出来,一手挥舞法杖,到处骂喊着找人。
一听到他的声音,围聚在门口的小和尚们立即作鸟兽散。临走之前,陆溪屿听见修诚一声惊慌失措的道别:“院,院长,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陆溪屿望着一秒空旷下来的杪秋院前坪,叹一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在路过弟子们的马车时,有一个家伙从窗户里探头,道:“师父,你在和那帮小秃驴讲什么呢?干嘛要带他们啊?”
陆溪屿一拳头捶他头上:“闭嘴,给我滚进去。”
寒生感知到马车前方一重,知道是陆溪屿坐上来了。从前方车窗探出头,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陆溪屿拉直缰绳,眼睛目视前方,道:“没什么,就西佛寺那群孩子看我们又出门,还带着那几个兔崽子,心里不平衡呢。”
马匹一阵嘶鸣,在黄昏浅淡天光的映照下,他们缓缓朝邢城的南门方向驶去。
寒生点点头。稍微思索一会儿,趴在窗口上,道:“话说,为何我目前见过的所有西佛寺的和尚,都是孩子?东道院的弟子也是,杪秋院里除了你和方丈,其他所有人的平均年龄,都不超过十八岁。”
陆溪屿嘴里哼起小曲,轻松道:“哦,这个啊,我特意挑选的啊。当时我刚上任杪秋院院长的时候,招收第一批我自己的徒弟,定的要求就是九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全是小屁孩。等过了这么多年,也就长到现在这么大了。”
寒生道:“那那些年龄大的弟子呢?”
陆溪屿道:“放出去了,叫他们去自立门户,在外面新成立捉妖院,或者当散修,自己收徒。逢人问起出自谁的名下,干了好事的话,就说是我杪秋院的弟子,干了坏事,就说师出无门。”
寒生:“……你,可真不要脸。”
陆溪屿道:“什么嘛,我这还不是精打细算,为了给杪秋院节省开支!而且选进来的小孩,都是我精心考察过的,很有修仙的天赋,就算再怎么教也出不了蠢材。这也是为了保持我杪秋院千百年来的好名声啊!”
寒生道:“所以,你把院里所有的长老全部请回家去养老,也是为了省钱?”
陆溪屿道:“嘿嘿,被你发现了……”
“然后省着省着,就欠出了两千多万两银子的债?”
陆溪屿:“……”
陆溪屿:“阿生我错了,你别提这茬事了。”
寒生倒是无所谓,陆溪屿不让他说,他就不说。转移话题道:“你跟来信的捉妖院联系了吗?”
陆溪屿连忙道:“写信过去了,说我们马上赶过来,等到了那里,在他们院里歇脚吧。”
寒生又道:“他们那里距海有多远?”
陆溪屿道:“不远,就在最邻近海边的一个城市。往东南方向走几十里,就是那个被所谓海神威胁进行献祭的渔村。”
寒生沉默片刻,道:“陆溪屿。”
“嗯?怎么了?”
“到那里之后,我会想办法去看看当地村民口中的‘海神’到底是什么,和瀛海的那位龙王有没有关系。在此期间,你和仙仙他们,还有你带来的那几个孩子,在岸上等我。”
缰绳骤然拉紧,马匹发出一阵惨烈的嘶喊。车厢剧烈晃动过后,猛地停住。
云云仙猝不及防,一头撞在马车的壁板上,额头上鼓起一个包。愤怒地从寒生边上的窗户缝隙里探出脑袋,冲陆溪屿道:“喂,搞什么啊,你怎么开的车?”
陆溪屿没有回答,寒生也没给云云仙骂第二句的机会。不动声色将他的脑袋按回去,继续道:“怎么了?”
陆溪屿的视线遥遥望着前方,不顾后面一辆马车里冒出来,朝前方张望的四五个脑袋,就只是停在路边上。道:“阿生,你……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