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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七章 苏醒者(一)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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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妍七岁那年曾弄丢过一个气球。

在球场旁的游乐区玩闹时,她不小心松开了手,让父亲刚刚买给她的那只熊形氢气球从蹦床的围栏里向天空中升去了。无论幼小的她怎样努力伸手拼命去抓,都只能无力地目睹着它渐渐飞远。

那是她的,她父亲买给她的,属于她的美好。本应该在她手里的,这理所应当。可仅仅一刻,就从记忆中迅速地流失了。

美好往往不是轻易逝去的,而是被外力,甚至是被某人,无情地夺走了。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失去。

11月25日晨,Z县,伍妍的家中。

“快点,出来吃饭了,俩烧麦一盒奶!”

卧室门外,母亲催促的声音响起。在床上干巴巴地呆躺着的伍妍应声,却从口中只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轻哼。

她白色的睡衣睡裤凌乱得像被人过揉成一团,头发上也白一撮黑一道,又乱又翘,像是在被窝里和谁打了一架。

总之,她就顶着这样的造型走出了卧室,半梦半醒地解决了碗里两个包着糯米的烧麦,往牛奶里插进吸管,一口气喝下了小半盒。

啊,好想吃蛋挞。

伍康醒得也很早。他到茶吧机前泡了杯热茶,端上杯在客厅沙发边缓缓坐下。今天是周一,他特地请了天假。

母亲邓雨连在上班前把午饭要买的食材向他一一交代清楚后,就换鞋拎上包准备出门,回头时还不放心的瞄一眼沙发上的父女俩,对着口型和伍康隔空对话,让他快点解决完这事。伍康叹着气,笑眯眯地点头回应。

砰的一声,邓雨连带上了门,只留屋内的二人面面相觑。

伍康抿了口杯子里的毛尖茶,并没急着说话。伍妍则胡乱地仰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咬起了手里纸盒牛奶的吸管。

这个家里很少像这样只有他们两个在过,上一次?上一次是高三时了。那次,伍妍偷偷带到学校的电话手表被年级校长搜身查了出来,她被命令回家反省,和家里因此事大闹一通。那天,也是伍康,也是像这样,和她并不算太融洽地谈了很久。

……居然都过去一年多了。

明明只要闭上眼睛就还能回忆起那令人窒息的痛苦,那段时日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离我远去了。

“闺女。”

“昨天我看了你那场比赛的录播。”

伍康终于放下了茶杯,这是谈话开启的标志。

“你打的不赖嘛,为什么回来之后又说自己对不住大家的期待?”

“我不清楚其他人会怎么看,但是……”伍妍垂下眸,用犬齿用力地咬穿了塑料吸管,“分明有很多漏洞,有太多不足了。我甚至没有体力从场上走下来,那个,你也看到了吧?”

“因为你一直在移动啊。你体力比较差,又执着于让自己到处移动来配合别人,肯定会浪费搞过多的体力。你没发现吗?你都快比那个自由人小姑娘忙咯。”

伍康一语中的。

伍妍愣了片刻,抬头对上她父亲那双同样金亮但远不及她锐利的眸瞳。

“我只是一个新人,没有任何经验。不管怎么看,我都应该配合更可靠的人,这是我的选择。而且,我也想尽可能让自己的智慧派上用场,把我的判断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对方比我们……不,是比我强太多了。”

“你妈妈总说你变了,之前我还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我大概是明白了。”

伍康很是意外地将她的女儿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我早就变了…从那个冬天之后。只是因为一直在学校里,不怎么和你们说话而已。和你们提起让我焦虑的那些事情,你们就只会让我专心学习,不要矫情。好了,现在才发现吗。”她耸耸肩,“我变得不像我了吗?对,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

“当然像。你就是你,这变不了。”伍康欣然回应道,“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你可以和我去个老地方。正好他们是打算聚一聚的,你也该去那里看看了。”

“……老地方?”

同日晚,七点二十分,山河大学第二体育馆内。

陈暮云整是副无精打采模样,状态相当不佳,光在今天训练的这半个多小时里已经扣漏了三个球,还有三个球扣得歪七扭八。

平日里她总是头号吵闹分子,这两天却分外安静,人也总是坐在一边发呆。因为伍妍的缺席,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有些低迷。无论是对墙托球还是做接发球训练,陈暮云都表现得格外心不在焉。

“暮云?暮云!”

周和畅用指节敲敲她的脑门。

“你又在发呆啦?我们还在训练呢,先打起精神来吧?。”

“我——我吗?啊,刚刚好像是有点走神。”她的反应很怪异,明明是一副六神无主又不甚在意的样子,话里却还强撑着往日的积极。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是因为小妍吗?”

“啊,好像?可能,也许——是吧?”她摸着下巴掩饰尴尬,“刚刚谁在给我托球来着?没看太清啊,原来不是伍酱吗。”

“蠢货,是我啊,我!”

刘若瑜在球网前对她又指又点,骂骂咧咧。

“你真是脑袋糊涂了!脖子上那玩意儿是装饰吗?不用的话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抱歉,抱歉~咱习惯了嘛。”陈暮云笑着挠挠后脑勺,俯身捡起了刚刚她扣漏的那只球,出手上抛几下,顺手又给刘若瑜丢了回去。后者不满地喋喋不休起来,代替陈暮云成为了今天的吵闹分子。她一边埋怨着某个家伙的魂不守舍,一边四处向人搭话。也亏她这样还顾得上训练。

“安静点。”刘可瑾在一旁严肃地提醒道,但这次就算这样她也没安分下来。前者又沉默了片刻,头疼地揉起自己的太阳穴。

“这几天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对劲。”站在刘可瑾身边的孟季深与对方动作出奇的一致,“我没想到那场练习赛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不,不能说是练习赛的后果。这些问题迟早都要暴露出来,一场比赛最多只是起到推动作用。但我是不会知道什么解决办法的,和我说没什么用,提供不了什么有效建议——除非是对尸体和内脏。你知道,我一向不和活人打交道。”

刘可瑾随性潇洒地一撩侧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但刘可瑾的这番话似乎不是为了开玩笑才说的,这其中另有他意。孟季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顺着刘可瑾一直投向场内的目光与对方一同望去,将视线落在了谷瑶的身上。

谷瑶?和这番话有什么关联吗?

孟季深正捋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刘可瑾很快便出面亲口澄清了:

“我没说她,但是她也有点问题。孟教练,你再看看。”

是的,谷瑶今天的扣球方式有点奇怪,起码该说是和平时不一样。她的手型不太对劲,仔细看的话,她的虎口处略微有些发肿,还有疑似伤口的创面(看起来只是两个小孔),好像是受了伤。说起来,谷瑶这两天的行为表现也不太寻常,只是先前孟季深并未当回事,没有放在心上。

那么要问问看吗?她犹豫着。

“没事,我去问她,不用麻烦你了。”

见孟季深摆出犹豫不决的思忖模样的刘可瑾主动提议。

“等训练结束之后吧。今天轮到我锁门,不耽误什么时间。”

“好,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

虽然应了声,但孟季深还是一直回想着刘可瑾留下的话。她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用签字笔记录在小笔记本的末页上。是的,不到三个月,她已经快把这个九月份来时才启用的笔记本用完了。

——“我一向不和活人打交道。”

和,活人……打交道。是从这里切入吗?

孟季深怀疑这是刘可瑾的暗示,毕竟她不像是个会对队伍的问题不管不顾的人。如果这是关键的话,按照她的提示,该去找谁呢?

孟季深斟酌着这背后的可能性。

从昨天徐教练给她打来电话后,某些突然涌入心头的回忆让她决心做好当下的事情。

她是山河的教练,和这里的学生们一样,才刚刚站到起跑线上。而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切总有办法克服…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些。

当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想办法解决。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再度盈满澎湃的力量。

场上,刘若瑜的抱怨声渐小了,直到陈暮云在一次发球时失误将球直直发向了她的后脑勺。这下得周和畅蒋月涵一起上才能把刘若瑜拉住了。她在二人的劝说和控制下胡乱扑腾着,活像只被人逮住后抓在手里的鸡,不依不饶地朝陈暮云叫嚷着。陈暮云边向她草草地道歉,边显得心不在焉地砸吧嘴。

“你今天格外让人火大啊?喂!听我说话,呆头粉尾巴!”

真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家伙。刘可瑾听得脑瓜子疼,有点想回宿舍歇会儿。

训练结束后天色已晚。刘可瑾换回自己的纯黑色毛衣和黑绿色大衣,赶在谷瑶和张初雯肩并肩走出第二体育馆的门前及时叫住了二人。

“怎么?”谷瑶随手将扎好的低马尾一拆,金色卷发柔顺地披垂而下。当她注意到刘可瑾停留在她右手身上的视线时,便突然有些心虚地将手一藏,这更加重了刘可瑾的怀疑。张初雯见状识相地先走一步为二人让出交谈空间,而后,刘可瑾拽着谷瑶的西服袖,扯出她藏在背后的右手来。

她的虎口下有一处类似于齿痕的伤口,还很新,才刚有一点点结痂的意思。

刘可瑾一怔,将她的手捧起,来回观察确认一番。

“对于人类的牙齿来说,能咬成这样子也真是下了力气了。说吧,你对伍妍做了什么?她不是会因为一场练习赛的失败就退缩的人,就像你一样。”她深呼吸道,“所以现在我问你,你单方面地,对她做了什么?最好交代清楚。”

刘可瑾的话语中不含什么感情波动,冷静,一刀见血,完全是质问对方的态度。

“……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谷瑶见这次实在是糊弄不过去,只好感慨地嘀咕着。

“前天晚上我回去时喝的有点多,那时候宿舍只有我们两个。因为,一点矛盾,我没太控制住自己——好吧,其实是是因为头有点晕,总之,一时冲动就动手了。”

此时刘可瑾又是惊异,又是难以置信,又带点厌嫌弃和恐惧地盯着谷瑶。也许这会是她这辈子最丰富的一个表情。

“……你,呃…动手,你说什么?”

她连声音都有点发抖。

“啊?什么,不是……你先听我说。”谷瑶扶额,“也许我的说法有点问题,但我当时只是有点失去理智,动手了,仅此而已。她一直不肯直面我的问题,你也知道我什么脾气。我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当时的局面实在不好控制。这一口,也是她咬的。”谷瑶抬起手腕,对着虎口下的伤口喃喃道,“牙还挺尖,真是条蛇了——我说,可瑾。你能不能别成天把我当成个女流氓?我不太想和聂明那家伙共用一个形容词。”

“拜托,是你自己的话有问题。”刘可瑾又冷下脸来,“但如果是你的行为把伍妍‘赶’走了的话,我希望你能负起责任。麻烦你想办法把她捞回来。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我当然也在想办法。再让她自己缓两天吧,她应该还受了点别的刺激,贸然再让她回来面对我们实际上也是在剥夺她的个人空间。说实话,我现在冷静多了,但没有办法挑这个时候去就和伍妍说清楚。好吧,初雯说的对,我是该少喝点酒了。”

“但愿如此。那么,我先走了。”

次日晨,上午十点十分,山河大学主教学楼3楼,刑法学课室门外。

“……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孟教练,你怎么跑到这耳来了?”

刘若瑜刚一出门就撞见了今天穿着深蓝色日常冬装的孟季深,吓得手里两本刑法教科书差点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孟季深退后几步,示意她换个地方聊。刘若瑜一头雾水,但还是穿过人流,乖乖跟着孟季深到了走廊的窗前。

“你——应该是擅长和人打交道的吧。”孟季深飞速翻阅起自己刚用了两三页的新笔记本,“那你上午还有课吗?我想和你聊聊。”

“下节课在下午,时间充足。不过为什么问这个?和人打交道?非要说的话,我会是和受害者家属还有快进去的那些人打交道的。哦,大概还有快死了的。我以后八成就是当律师啦,也就这点活可干。”

刘若瑜不紧不慢地一一列举。

“总之是和活人打交道的那位就好,这样,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

“干嘛让我去解决她的事情嘛!”

刘若瑜在饭点时赶到综合楼三楼的信息编程课教室门口,和蒋月涵结上伴,边往食堂走边在嘴里念叨着。

“她这几天跟鬼上身了似的,妍一不在,就像狗没了主人那样,到处乱窜。我后脑勺那儿现在还疼着呢!如果不是孟教练的嘱托,我才不愿意理她……”

“话也不用这么说,小妍不在的这几天大家都有点奇奇怪怪的。毕竟出于担心,没办法踏实训练。”蒋月涵安抚地拍拍生着气的人的脑袋顶,“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但大家会担心也是肯定的……”

“不知道!孟教练让我解决暮云的事,说是姐姐拜托我的。”她拍掉脑袋顶上的手,抱起胸在今天正好的阳光下把青黑色的披肩发一甩,“你说姐姐拜托我干什么?居心叵测!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弄得我脑瓜子从早到晚都嗡嗡的,连队长这几天都有点让人摸不清…”

“孟教练没和你说具体的事情吗?”

“没啊,她只说什么我是和活人打交道的,然后,就没然后了。呜…我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拜托什么事,我又不会灵媒又没有奇怪的手镯,只是个大学生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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