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容琪顿了一下,还是乖乖依言走了过去。
只要他还在扮演天真乖巧的小郎君,那他就得装得像。
原本是用来降低雨昕防备的伪装,容琪却有种反被她利用了的感觉。
等容琪走近,雨昕又拍了拍身侧的床铺:
“上来。”
“这……”
容琪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被下一刻看到的东西震惊得忘了说话。
只见魏大护法脸上的表情从隐隐的期待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失落,眼里的光都黯下去了,头慢慢低下,像只垂着耳朵蔫蔫的兔子。
“???”
这个人真的是魏护法?
魏护法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太有杀伤力,容琪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某个部位在隐隐作痛,认命地闭了闭眼,褪了鞋子一条腿跪到床沿上。
雨昕眼睛又亮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容琪低头顶着雨昕的目光,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雨昕与床边的距离躺不下一个人,容琪只能往她拍过的床内侧爬。那样就必须跨过床上的雨昕。
……为什么他非要做这种事?
容琪从被子上跨过一条腿去,腿刚落定,胳膊上就传来一股柔和但巨大的力道拉得他失去了平衡。
等到上身稳定下来,容琪已经面对着雨昕跨坐在了她腿上,两人之间仅剩半臂的距离。
尽管身下和她的腿中间隔着一层被子,这个姿势还是暧昧到了极点。容琪捏住袖口滑出来的药包,静静等着雨昕的下一步动作。
胳膊上的手并没有再传来力道,隔着一小段距离,面前的女人向他微微倾过来,接着他感觉左肩上一沉。
魏护法把额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空隙。雨昕松开手,两人的上半身便除了肩膀和额头外没有了别的接触点。
容琪低头就能看到她黑发中露出的一截
脖颈。
和常人一样粗细,他如果用力掐住……看起来也不是很难捏到窒息。
刚才如果雨昕再拉进两人的距离把他往怀里抱,他手里的毒粉就要倒进她衣襟里了。
但她每次都不曾越过那条线,仿佛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即使是在当初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也是。
顾忌着她胸口的伤,容琪没有挪动,袖中捏着药包的力道放松了一些。
“这下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雨昕低着头,容琪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平静的语气。
“奴会一直陪在魏大人身边的。”
容琪这么说。
雨昕轻轻笑了一声,容琪能感觉到她身体震动了一下。
“那倒不必。你什么时候把我治好,我就什么时候把卖身契还给你。”雨昕抬起头,脸上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很浅:“在那之前,我若是死了,你的卖身契会出现在你绝对不想让它在的地方。”
容琪瞳孔微微一缩,但他很快低头掩饰过去。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现在的自己还斗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明明她已经重伤在身,也不应该知道自己的谋划和盘算,却还是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甚至连他刚刚冒出来的一点同情心都要利用。亏他刚才因为心里的一点愧疚,听了她的鬼话靠她这么近。
这是要自己明明看她在近在眼前却不能出手吗?
……自己真傻。
头上突然传来温柔的触感,雨昕笑着摸了摸容琪的头发:
“别想那么多了,陪我睡会儿午觉吧?”
容琪一愣。
久违熟悉的怀抱跟触感,让容琪发现自己有点习惯被魏护法当抱枕的生活了。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因为连日的研究,很快就困意上涌,闭上眼意识慢慢沉了下去。
睡着之前容琪还是因为顾忌着雨昕胸口的伤,微微偏过头的姿势,让雨昕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将容琪的黑发捏起来一缕在手上缠绕,雨昕的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容琪确实该对她感到愧疚。
妙手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只是因为以毒攻毒的方法离经叛道,还因为这并不是抑制她毒发的唯一方法。
容琪当然可以以自己学医时日尚浅为由来开脱,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对雨昕从一开始就存了利用的心思。
他给雨昕用的药中,最重要的一味是他自己的血。要达到目的,他需要先在自己的血中练出毒。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利用路羽给自己收集各种药材,其实都是给他自己用。
作为用毒者,将自己的血液变成对自己无效对其他人却能见血封喉的剧毒,对以后做很多事情都有好处。再者,因为他的血已经成了一种独特的毒,其他药就再也救不了雨昕,雨昕只能靠他的血维持体内两种毒的平衡。
其实若是能分析出他给血里都用了些什么药,也不是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但是这种事情费时费力,所以神医妙手才会说一旦雨昕毒发,即使是他也来不及救她。
说到底,容琪怕自己对雨昕没有利用价值会被抛弃,所以干脆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甚至反过来让雨昕离不开他。
雨昕摩挲着容琪的乌发,感觉又好笑又心疼。
其实如果她再狠一点,完全可以把容琪关起来取血……他怎么知道她就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呢?
到底是个少年啊。
尽管为了报仇利用了她,却还会因为路羽的信任动摇,会对她抱有愧疚,也会下意识相信她不会对自己下狠手。
这时候的容琪还没有经历更多的苦难和背叛,她还有机会让他信任自己。
她会把这只小狐狸一直护在身边。
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