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濯躺在地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片刻后,她单手扶着墙,慢慢把自己撑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松本一郎。
他们对视,松本一郎嘲笑道:“你能把我如何?凭你那可怜的温度烤焦我吗?”
江月濯没吭声,她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碎骨和皮肉像粗暴搅和成一团的扁平肉馅,略显恶心。她叹了口气,掏出一支便携版急救活性剂,打在自己手臂上。
这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让松本一郎大为光火,他挣扎着咆哮道:“杂种!连看我都不敢吗!我迟早要把你撕碎!”
在活性剂的作用下,她尚算完好的手腕上开始长出幼嫩的肉芽,把坏死的烂肉一点点顶掉。江月濯自动把松本一郎当成背景音,颇感神奇地盯着这个过程看了一会,直到他发出的“咚咚”声已经响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了,她才转过头,看向这个庞大的铁疙瘩。
松本一郎正在模仿她刚才的动作,手指洞穿墙壁当做把手,尝试着把自己扶起来。
江月濯握紧银光,这把简洁优美的凶器在她手里犹如玩具般随意把玩,她单手给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桥本一郎的脸。
他嗤笑:“这东西对我没用,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吗?”
“你知道吗。”江月濯调整着枪口的位置,“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她扣下扳机。
子弹出膛,呼啸着奔向桥本一郎的面孔,在短至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逼近他的眼前。
然后击中他的瞳孔。
松本一郎的眼睛上同样覆盖了薄薄一层护膜,但是在子弹面前完全不够看。他的眼球瞬间被穿透,组织液夹着鲜血蓦然飞溅!
他惨烈地哀嚎着,捂住眼睛,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江月濯的虹膜一片灿金,犹如太阳照彻。松本一郎霍然抬头,手指抓碎墙砖,把零落的碎块粉末朝她一扬!
她迫不得已,只能后退。
漫天飞扬的尘土里,桥本一郎咆哮着冲出,向她扑来。
沉重的钢铁之躯撞上她,宛如一堵结实的墙,刹那间就把江月濯撞飞出去,差点历史就要重演。不过她心理已经有了准备,在松本一郎扑过来的瞬间就调整好了姿势,与其说是被撞飞倒不如她是自己主动飞了出去,像一只灵活机动的鸟。
她在不远处轻轻落地,如同枯叶飘落。
“桥本一郎真的很强,不愧是安保队长。”飞镜还是没忍住开了腔,“恕我直言,这样下去您只会耗尽体力的。”
江月濯甩了甩发麻的左手,看向对面。桥本一郎也在看她,流血的左眼如同一只可怖的窟窿。他不再嚎叫,也不再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完好的右眼用一种森冷的眼神望着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像是她在雨林里的时候被一条毒蛇盯上。
“早就说了让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江月濯喃喃,“让你这破乌鸦嘴说中了可怎么办。”
话音未落,松本一郎已经抽出枪,朝她哒哒哒地扫射起来!
江月濯条件反射地开了高温领域,但这把枪无论是枪体还是子弹选用的材料明显都不是凡品,子弹只是表面汽化了一部分,剩下的大半依然穿过了她的领域,如入无人之境!
“唔!”江月濯猝不及防之下,手臂上中了一枪,所幸她的鳞片一直都没有收回,这一下也只是击穿了战术服,在鳞片上留了一个白痕。她一边躲避,一边试图改变温度来拦住子弹,只可惜收效甚微。
“月濯,你现在内脏受损,很难再提升温度极限了。”飞镜说,“极限高温对你的身体会是个极大的负担,你会瞬间产生不可逆异变的!”
“高温……”江月濯盯着松本一郎沉默里隐藏癫狂的脸,低声道,“温度……不只是高温一种吧?”
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在空轨轨道上和中谷健吾的那一战。
滚烫的高温把松本一郎的全身都烧灼得通红,作战服融化,一枚圆圆的硬币似的东西咕咚一声掉下来,那玩意想必就是访问密令了。江月濯想要伸手去捞,松本一郎却抬脚一踢,把它远远踢开了大老远。
“想要那东西?你得先杀了我。”松本一郎摇晃着脑袋,阴鸷而狠毒地盯紧她,“只有这点手段可不够,小虫子,再拿出点实力来!”
子弹倾泻如瀑布,接连不断地轰击到江月濯身上,再叮叮当当地落地。红龙蜿蜒缠绕在她颈侧,张口怒吼。
江月濯伸手拍出一掌!
高温气流拍在松本一郎手臂上,把他的枪震落,他刚想俯身去捡,却见江月濯的眼睛变了。
她的虹膜不再是辉煌灿烂的鎏金之色,转而变成夜幕似的漆黑,那片黑暗里空无一物,犹如一口饥饿许久的黑洞,把任何游曳至此的光线吞噬。
红龙闭目。
高温,变成了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