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扑闪的烛光,浑浊的水滴,什么也没有……
独留少女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恶意”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从四层向下,继续去高塔中寻觅食物。
……
青年的嗓音温润,在昏暗恐怖的环境下依旧显得镇定自若。
他眉头微蹙,语气是恰到好处的苦恼:“怎么又要爬楼梯。”
“小C,先帮我解除【白狼面具】隐匿状态。”
栀离叹了口气,轻轻从面上揭下紧覆的面具,长而白的绒毛在白皙的脸颊上刺挠,瘙痒难受。
“是只剩一次机会了对吧……得好好把握。”
“是的,小栀离。”
小C一五一十回答,它应该是去维修系统了,连嗓音也变成冰冷的机械音。
“正在为您结算面板。”
“叮咚——”
【生命值:45+0】
【精神值:35+10】
栀离微不可查地点头,看上去只顾爬楼梯。
石质的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冷硬儿粗糙,石梯笔直向上,栀离的每一步都在挑战着高塔的沉默。
他的脑袋微微眩晕,脚步却很实在。
一步……一步……
栀离清楚地感觉到他离地面越来越遥远,离天空越来越近,被副本埋藏的故事触手可及!
青年笑了,诡异的兴奋涌上头脑,他向上看去,只有几片浅棕色的干枯碎草。
“谁……”
少女的虚弱的嗓音响起,她的声音微小,只有在框似的暗道中回荡才能勉强听清。
“谁……”
她又说了一遍,嗓音中有警惕、恐惧、自卑……无数情绪融合在话语中。
栀离向上看去,疑惑地歪头。
“不认识我了?”
他的声音同样很小,像是礼尚往来。
少女不语,独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栀离一刻不停向上走去,脚步急促。
他没时间耽搁,要不了多少时间“恶意”就会回来,杀死“恶意”还是过于暴力,且过于危险。
“我没有恶意,索尼小姐。德尔叔叔托我救你,你省点力气吧,先把‘恶意’瞒过去。”
“……”
栀离还在向上。
渐渐的,一只碧蓝的眼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像完美的蓝宝石,在幽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良久,她终于泄气似的闷哼出声。
“嗯……”
然后缓缓闭上双眸,脱力地砸在干草堆上。
栀离只是笑笑,不说话。
看来高塔中的佩希蒂·索尼不知道城堡中所发生的一切,而高塔与城堡两个空间却有关联……
就仿佛同一个人被迫将意识分裂一样,当第一个意识沉睡之时,第二个意识才可活跃。
……
城堡中。
佩希蒂·索尼木讷地站在原地,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只手强撑身旁的木桌,一言不发。
库库拉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母亲?”
“……”
无人应答。
库库拉开始慌了,轻轻摇晃着她的臂膀。
就像提线木偶那样,佩希蒂·索尼顺着库库拉的力道摇晃。
少女低垂着脑袋,天使般的面孔隐匿在阴影下,任由金黄的长发随风晃动。
“母亲?”
库库拉贴着佩希蒂·索尼脸颊,在她耳旁轻言细语。
“母亲?”
“我在。”
眨眼间,佩希蒂·索尼已然从沉睡中苏醒,熟练地从库库拉怀中抽手,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真好……不是吗?”
她喃喃自语。
库库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柔声感叹:“是很好。”
确实。
窗外,太阳已经爬到天空中央,仿佛顺着楼梯爬到最顶端。
阳光铺洒得到处都是,连窗户内的少女也被洒上光芒,暖洋洋的感觉从头顶遍布全身,很舒服。
佩希蒂·索尼的金发披散在身后,一双眼眸中尽是亮堂堂的蓝,也不知是倒映着天空,还是瞳孔本身的颜色。
“栀离先生已经到了……栀离先生已经到了……但为什么要救我?”
她说着,纤长的指尖捻来一缕碎发,缠绕、按压……细细把玩。
“原来是因为德尔·里比尔呀……”
“母亲,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
……
栀离很快来到六层,环顾四周,这里是个狭小简陋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只有不远处立着扇虚掩的铁门。
“噼啪——”
房间中有个木桌,四四方方,若是再大些,便是个能招待许多人的八仙桌,只是现在……木桌摇晃,同它的主人一般矮小,放上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盛着暗红蜡油的灯盏。
“噼啪——”
火舌再次跳动,橙黄的火焰忽闪忽暗。
这张桌子很眼熟。
栀离曾经见过这张桌子,还是记忆犹新——正是栀离派对中的那张木桌,和梅花鹿参加赌局地那张木桌。
一旁,佩希蒂·索尼躺在干草堆成的窝棚中,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
她很冷,像只小兽一样浑身哆嗦,将自己蜷成标准的圆形,独独伸出一双手,放在色彩艳丽的绘本故事上。
她穿的破烂,是一块棕色的麻布;她干瘦如骨架,包骨的肌肤肮脏。
数不清的污渍烙印在身体每一个角落,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让栀离眸光一滞。
他轻声叹息着缓缓蹲下,这下倒是有闲心了,脱下风衣为佩希蒂·索尼盖上。
风衣看上去崭新,被主人保护得很好,此刻盖在容貌昳丽的少女身上,仿佛能遮盖住她的一切不幸。
脱去外套风衣后,栀离清楚地感受到高塔中的“冷”。
这种冷不同于冬日寒冷,或是空调屋中的冷,这里的冷气仿佛能浸进骨头里,包裹住你的内脏,然后细细啃食……皮肉和脂肪在高塔中毫无作用,它依旧会用瘆人的冷将你吞噬。
青年光着膀子,还穿着夏日的短袖体恤,臂膀上肌肉紧实精炼,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也不知多少人被他穿上外衣的模样欺骗过,认为站在眼前的是为不谙世事又没什么武力值的小白兔,当然,栀离本人也很乐意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
乌黑的墨发被主人扎成马尾,此刻还装作风度翩翩,有节奏的左右晃荡,扫过白皙的肌肤,勾起细密的痒意。
栀离俯身拿起少女手侧的绘本故事,倒不是他多想窥探别人隐私,只是——作为线索,他不得不看。
绘本故事是硬壳纸做的,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难得没有变成软绵绵的。
封面上有五个黑色的大字——白狼的守护。
栀离眸光一滞,在这五个大字下方还有九个灰色的小字,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又名:白狼守护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