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的夜里,除了张右青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本来是要瞒着所有人的,也许就是和这个小孩有缘分,每次有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他悄悄看见,就像这次,明明都已经是在城郊碰的面,离住的地方远远地,也不知道他这么小小一个,哪儿来的这么多力气,能偷偷跟这么远。
但是他知不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也改变不了什么,江北书和他简单的告别,把自己闲来无事炼化出来的镯子给了他。
“我离开之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的话,把这个拿出来做交换,别被欺负了。”
其他他也知道,纪褚对待寻常人并不残暴,相反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
至于唐一回,她纯属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把轻易看的太重,但是步入朝廷最不能看中的就是情谊。
随意她觉得纪褚对他无情,心里对他的印象打了折扣,又是个不受约束的人,所以一怒之下辞官也能理解。
“以后还能见面吗?”张右青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
江北书俯下身子轻声对他说:“不见了,见面回忆起来的都是苦日子,会不开心,以后我们都快快乐乐的,你哥哥以后一定能好好照顾好你的。”
说完,他把小孩的身子掰过去,指了指回去的路,“注意安全。”
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和唐一回也转身上马,两个人离开的消息不会被隐瞒多久,他的身体又不能前进太快,为了不被抓回去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
唐一回陪同了一小段路程,谈起当初借他的手杀人的事情。
“得了吧,就算当初没有我,你也会自己找个机会动手处理掉。”江北书一眼看破,不接受这份感谢。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感情,当初利用的心思被看穿也只当着笑话过去了。
唐一回送了他一段路程,离别的时候反而相顾无言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知道他的死局,也知道不会再见面,怕说出来的话伤到他。
“就到这里了,再见。”
江北书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定不会很好看,刚开始的这么几个人,就在这样一场争斗中,死的死,散的散了。
回去的道路上异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可能是都不愿意在这个喜庆的时候惹事,就连对他古怪装扮的闲言都少听到。
但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联姻的消息却无孔不入的传入耳朵,听到最后已经由刚开始的心痛逐渐变得麻木。
或者不是麻木,是他越来越感受到任何事情。
回去的这段路他走了六天,感觉不到疲倦,所以日夜兼备的赶回来,算着七日,迎亲的队伍已经已经到了,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盛况,他是没机会看到了。
更没有可能去拥有。
清州这个地方已经没什么了,都搬去了更好的地方,还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和丧父的小孩,只能被迫守在这里。
面貌改了很多,之前那些不入流的花楼酒馆全都被查收,重新翻修多了学堂。
不得不承认,纪褚会成为一个明君。
而他自己作为一个本就要死的人,不能挡了纪褚的路。
江北书明白,纪褚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王朝之间利益的交换在他眼里看来更多会变成一种威胁。
所以他答应婚事的理由肯定有其他原因,江北书自恋一点的想,这里面肯定有为了他的缘故。
那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唐一回随口骂纪褚一句,说他魔怔了:“整天盯着一张图纸看,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那个什么公主过来和亲,结果明晃晃的要带几万人过来,我可不相信她要使唤这么多人,什么时候结个婚还能侵占上领地了...”
他猜测纪褚想要搞献祭那一套,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这种方法,往自己身上招揽罪孽不怕报应吗。
下决心离开的时候,心里期望纪褚会追过来的,二选一,看看他是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方法舍弃自己,还是来见他最后一面。
如果真的选了前者,以后的路只能靠那只镯子挡挡灾了。
后面上山的路只能徒步走上去,下马的时候双腿瘫软了一下,险些有些站不住。
不知道是才在泥土上不适应,还是他逐渐虚空的腿支撑不住。
山脚下的路口处多了两块墓碑,上面写着只写了“林”字,两座小小的坟墓挨在一起。
他看着上面的字想到了当初那个帮了基础的店小二,好像就是叫林和安,那着旁边的应该是当初吃了他药的亲人吧。
当初已经提醒过,逆天而为都是要偿还的,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纪褚筹划献祭的原因。
由于碑牌过于简陋,被风吹雨淋之后已经倾斜。
江北书耐心帮忙扶正,压了压周围的土壤,心中难免愧疚,如果当初自己没插手的话,是不是两个人的结局不会是这样?
他手上被扎进几根木刺,感受不到多痛,抬手想要拔出来的时候,突然透过他的手掉落下去。
身体已经开始消散了啊...
回头看了看城中仍有喜色,依旧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短暂失落之后他迈开腿朝山上走去,自己的法术消失之后,当初设下的屏障也不复存在,院子里落满了竹叶,原本摆放药架的地方也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竹楼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不知道是这山里的动物还是以前被他欺负过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