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药一愣,半天才尴尬的开口,“是啊,挺巧的。”
事实上,距离上次见面也才一个小时不到。
好在沈嫡并没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看一眼表,眉间添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关心,“天晚了,苏小姐一个人不安全,我捎苏小姐一程。”
苏药赶紧摆手,“不用了。”
沈嫡的眼睛是浅浅的棕色,隐在夜色下,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泽,“苏小姐似乎对我很防备?”
苏药一愣,“没有的事。”
于是沈嫡微笑,“那就上车吧,我不会对苏小姐做什么。”
苏药无奈,“真的不用,我在等沈院长,他一会儿就回来,所以就不麻烦您了。”
沈嫡微微挑了下眉,也不知信了没有,温声道,“那我陪苏小姐一起等。”
说着竟真的让司机熄了火,又将车窗落下些,和她聊起天,“苏小姐是锦城人?”
苏药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能应付着点了下头。
沈嫡道,“蝉姨也在锦城长大,所以大哥回国后才会选择到锦城生活。”
苏药疑惑,蝉姨?
沈嫡说,“大哥的母亲,很有魅力的一位女性,父亲至今还时常提起,可惜去世的太早,若是蝉姨还活着,看见大哥如今的成就定然会很欣慰。”
苏药明智的没有接话。
沈嫡也不介意,继续道,“可惜因为蝉姨,大哥和父亲之间有些隔阂,这么多年都没能解开,父亲为此一直很难过。”
苏药偷偷撇嘴,私生子都跑出来了,没隔阂才怪。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沈嫡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讲完沈回秋的母亲,又开始讲沈家,最后讲起沈回秋年少时的事,苏药听得一股凉气直往天灵盖窜。
她不知道沈嫡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外人讲这些,却直觉这话题就是颗不定时炸弹。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炸。
尤其当沈嫡讲到沈回秋的母亲去世的那天。
沈嫡说,沈回秋的母亲去世时,沈回秋只有十六岁,突发疾病,走得很突然,也很痛苦,吐了满地的血,擦都擦不干净,当时只有沈回秋一个人在场,十六岁的少年背着母亲拼命往医院跑,然而医院还没到,人就不行了。
可以说,沈回秋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了自己的背上。
自那以后,沈回秋整个人就变了,原本只是沉默的少年突然竖起满身的刺,谁都近不了身。
沈嫡轻轻的叹口气,“那天父亲的手机刚好落在了办公室,没能接到大哥的电话,也没能见到蝉姨最后一面,大哥因此一直不肯原谅父亲。”
苏药沉默的听着,突然有点心疼起那个男人。
她十六岁时还在爹妈的怀里撒娇任性,而沈回秋已经失去了母亲,还是死在自己的眼前,她无法想象当时的沈回秋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现在这般冷漠无情的模样。
换了她,大概会直接疯掉吧。
她一愣,突然想起之前被沈回秋背下山时问过的那个问题。
“沈院长,你还背过别人没有?”
“背过。”
“是女生?”
“是个死人。”
她已经回忆不起来对方说这几个字时的语气,因为她一直以为这是男人在吓唬她,却没想到沈回秋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那个时候,沈回秋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吗?
苏药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淹没,正暗骂自己嘴太欠,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种问题,又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茫然的抬起头。
是那辆熟悉的移动人民币。
苏药的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像只兔子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直接扑了过去,“老大,你来接我啦。”
半降的车窗,沈回秋冷冷的与她对视。
苏药偷偷使了好几个眼色,也不知对方看懂没有。
就算他们内部有矛盾,现在沈嫡还在这看着呢,这种时候就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不过看沈回秋的表情,大概率是没能和她对接上脑电波的频次。
沈嫡开门下车,适时打破了沉默,“大哥,苏小姐一直在这里等你,这个地段治安不好,前几天还出过抢劫案,留她一个女生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没有那么分明的立场,苏药都忍不住想感动
沈回秋敛起眼底的冷色,半晌开口,“上车。”
这无疑是一句特赦令。
苏药顿时晃荡起两个酒窝,一个健步窜上车,屁股挨到座位,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这才想起来朝着窗外的沈嫡挥了挥爪子,“沈先生,谢谢您。”
不管沈嫡有什么目的,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沈嫡道,“下次去锦城再请苏小姐吃饭,希望到时苏小姐能赏脸。”
苏药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听我们老大的。”
沈嫡微笑点头,仿佛没听出她委婉的拒绝,又转向沈回秋,“大哥,有时间回家看看父亲,父亲很想你。”
沈回秋缓缓勾了下嘴角,无尽的讽刺,“想我?”
沈嫡叹气,“大哥,我们终归是一家人。”
沈回秋打断他,“沈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自作聪明,不过我还是送你一句忠告,手别伸的太长,伸到别人的地界,我不介意亲手帮你剁掉。”
沈嫡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沈回秋不再看他,抬手合上车窗,“还有,我的人,不劳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