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并且无助。
他不确定这究竟是演戏,还是单纯被利用,就如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他看不懂这个女人,却无法忽略心中那一瞬间的怒意,哪怕他知道这不过是他的野种弟弟精心为他策划的一场局。
王家老爷子曾得过他母亲恩惠,也得他母亲信任,手中握着轻蝉的一部分股份,在少数几个对沈嫡接手轻蝉持反对票的人中,话语权最重。
他的野种弟弟急于在轻蝉站稳脚跟,三番五次向王家示好,林皖溪也得了沈嫡的授意,刻意与王家孙女亲近。
王正全经不住诱惑,几次想要妥协,都被王老爷子呵止。
很明显,沈嫡今天唱的这出戏,叫挑拨离间。
女人名义上是他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助教,王家敢动,也是在打他的脸。
他知道外人对他的评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他以往的行事也确实对得起这个评价。
所以不管他出不出面,王家都会心存忌惮,心里一旦埋下这根刺,想再拔出来就难了,日子一久,自然会换个边站。
不得不说,他这个弟弟还是有些长进的。
只可惜蠢是硬伤,不仅蠢,而且目光短浅,真以为一个王家就能断了他的路。
他本可以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演完这场戏,再配合的鼓几下掌,任何规则都不该被打乱,这是他一向的原则。
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东西。
然而在看见女人接过酒杯的那一刻,唯一失控的却成了他自己。
是的,失控。
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的跑出来。
有钱人的龌龊与肮脏他见得太多,沈嫡虽然蠢,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毁掉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毁得越狠,他的脸也就被打得越狠,他甚至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女人的下场。
咎由自取罢了,不该值得同情。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就觉得有一团无名的火在胸腔里燃烧着。
让他恨不得将手里的酒杯结结实实的砸在他那个野种弟弟的脸上。
可惜这并不是原定的剧本,他只能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
于是他挡在女人的面前,毫不客气的迁怒给王家。
既然有人要点火,那他也不介意再多加一捆柴。
和他想的一样,所有人都在揣摩他突然出手的原因,这些人戴着让他厌烦的面具,却最懂得趋利避害。
前一刻还在和王家把酒言欢,此刻却已经恨不得划清界限。
唯独这个女人依然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竟想出个荒唐至极的理由替王家求情,让他觉得若是跟这人置气,连他都会变得可笑。
所以他将接下来的舞台让给这个女人,看对方和他的野种弟弟你来我往。
他想,这个女人的演技或许真的很好,好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产生这个女人是在维护他的错觉。
他只能仓促打断,不再给她继续逼疯自己的机会。
留下,还是跟他走。
他沈回秋又何曾给过别人选择的机会。
好在女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听着身后几乎没有犹豫便跟上来的脚步声,心里正四处乱窜的火苗终于被压了下来,他认命的想,就这样吧。
若是继续放任女人折腾,还不知又要闹出多少事端,身为一颗棋子,尤其是沈嫡的棋子,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既然这女人难得聪明了一次,他便给对方一个机会,反正为这个女人破例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只要她肯坦白,他就可以帮她彻底和那边撇清关系,以前的事都当做没发生过。
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
然而女人的态度却让他的退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刚刚熄灭的火苗再次燃起,比原先来得更加凶猛,他恼怒于女人的不识好歹,更恼怒的却是自己。
那一瞬间他竟忍不住想要相信,女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车外的鸣笛声将他的思绪猛然拉回现实。
沈回秋下意识的朝身边瞥了一眼,女人已经打起小呼噜。
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睡觉,更别提睡得人事不知,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一次都没看懂过。
这让他觉得无比挫败。
偏偏女人尤不自知,即便睡着,两个酒窝仍然不老实的跑出来招摇,就如同说着他肯定不会扔下她时,那副理所当然又无赖的模样,看得人心烦。
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沈回秋忍不住将眉头皱得更深,他收回前言,这个女人果然已经蠢得无可救药。
但该死的,他竟然没办法反驳。
因为他确实像个白痴一样,让保镖转了一大圈,又特地跑回去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