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劝人,赶紧又改了口,“那怎么能一样。”
苏药差点气笑,“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事情没落到自己的头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
反正有沈回秋在,她也没打算跟这些人客气。
那夏少爷喝醉了酒都能骂得如此熟练,摆明私下就是个惯犯,还不知背地里说过多少次,喝醉就是个由头,她不信这些人看不出来,偏偏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到头来,沈回秋挨了骂,还得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名声坐实了呢。
中年男人果然不满的皱起眉。
沈回秋缓缓勾起嘴角,“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庄先生心里我竟然这么大度。”
中年男人赶紧摇头,“不——不是。”
沈回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是什么,不够大度,还是不够蠢,没能让你们卖了夏家这个人情?”
中年男人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忍不住求助的看向围观人群。
众人却眼观鼻鼻关心,一时间没人再敢出头。
前些日子,向来喜欢花天酒地的夏少爷突然被关了禁闭。
他们隐约听到些风声,说是被王家的丫头牵连,惹怒了沈回秋,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夏少爷这是心里憋了气,所以多喝了几杯酒,结果好死不死的跑到沈回秋面前撒酒疯,还偏偏提起了过世的沈夫人。
沈家前夫人在嫁进沈家前有个相恋多年的恋人,后来被硬生生的拆散,结婚没多久,沈夫人就怀了孕,那会儿沈家老夫人还活着,怀疑孩子不是自家的种,孩子一出生就抱去做了DNA。
这事儿当年闹得人尽皆知,虽说最后是误会一场,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沈家的忌讳。
外人更是不敢随便提起。
没想到今天却被喝醉的夏少爷给翻了出来。
新仇旧恨算在一起,想也知道沈回秋心里肯定不痛快。
他们原本不想参合,奈何如今夏家风头正劲儿,又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若是不卖夏家这个人情实在说不过去,这才想着劝几句打个圆场。
沈回秋就算再不讲情面,也要顾全大局。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这小丫头摆明是火上浇油,一把火直接烧到了他们身上,若是因此连带着一起被沈回秋记恨,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中年男人暗自后悔,可惜已经骑虎难下。
四下鸦雀无声,只剩被当作背景的舞曲在会场里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原本轻快的音符却诡异的蒙上了一层寒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夏少爷这下算是彻底醒了酒,嘴角顶着个格外醒目的红印子,瘫在地上不受控制的抖啊抖。
就在苏药以为他快抽过去时,终于有人轻轻的叹口气,打破了僵局,“大哥,这又是何苦,夏伯父和父亲多年好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苏药竟然一点都不意外沈嫡会出来当和事佬。
这是轻蝉的酒会。
而沈嫡向来以轻蝉的当家人自诩,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可以拉拢人心的机会。
沈回秋挑眉,“小事?”
沈嫡缓声劝道,“夏哲年纪轻不懂事,犯了错回去让夏伯父好好教训便是,何况——苏小姐刚才不是也已经亲自教训过了。”
说着看向苏药,“你说是不是,苏小姐?”
苏药直觉他话里有话,没等开口,却先被沈回秋打断,“若我偏要计较呢?”
沈嫡道,“大哥,不要让父亲为难。”
苏药这次是真被气笑了,“沈先生,那按您的意思,您的父亲莫名被人扣了顶绿帽子就不为难了?”
沈嫡表情一滞,“不过是句醉话。”
苏药问,“所以沈先生也认为该息事宁人?”
沈嫡点头,“退一步,对大家都好。”
苏药感慨,“沈先生果然顾全大局。”
下一秒,却猛的冷了脸,“但如果换做是我,我的家人被人如此诋毁,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顾全大局的。”
沈嫡愣住。
苏药面无表情,“沈先生,就算再顾全大局,我以为有些问题也不该退让,别跟我说什么酒后胡言做不得数,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夏少爷心里不知道吗,何况今天这事儿,岂是简单一句酒后胡言就能一笔带过的,你说夏家和你们家交好,可夏家一个晚辈都敢指着你们沈家骂,他们又是哪儿来的底气?”
有些事儿是经不起想的,越想越气。
若沈嫡不出这个头,她也就当沈回秋真的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但现在沈嫡站了出来,不管沈嫡私下究竟是沈父的继子,还是私生子,面上都是沈家人,是沈回秋的弟弟,哥哥被人质疑不是沈家的种,弟弟却张口闭口顾全大局。
狗屁的大局。
这是明明白白在打沈回秋的脸。
苏药对上沈嫡的视线,毫不客气,“沈先生,你现在就是在纵容他们的底气,难道沈家的名声还比不上一个所谓的大局,还是说——其实沈先生也巴不得那些污蔑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