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少却已经重新转向沈回秋，“一人做事一人当，祸是我闯的，人是我揍的，除了给那个姓贺的道歉，你想怎么罚都行，处分，开除，我都担着，我保证，明年冯家给学校的赞助费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这事儿和她没关系，我冯通就算再没能耐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替我背锅。”

冯大少语速很快，快得她甚至来不及拦，一句话已经全秃噜完了。

这一刻，苏药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人啊，要是铁了心想作死，真的是连阎王爷都拦不住。

屋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收敛了起来。

众人已经彻底傻了，本以为这冯大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二世祖，也就仗着有冯家撑腰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到了沈回秋面前照样得乖乖听话。

没想到竟然敢直接跟沈回秋叫板，他们今天倒是开了眼。

就是不知道真要惹恼了沈回秋，冯家能不能给他兜得住这个底。

沉默中，男人已经将文件夹合上。

众人赶紧低下头，这种时候，谁也不想当炮灰。

苏药迟疑几秒，还是悄悄往冯大少身前挪了下，并且赶在冯大少张嘴前一把拧上了他的胳膊。

冯大少顿时疼的嘶了一声。

苏药这才收回手，讨好的冲着沈回秋比了个口型。

消消气。

其实以男人的脾气，能忍到现在还没把人扔出去已经算是奇迹。

她又趁着众人低头的功夫，暗戳戳的伸出两根手指朝屋顶指了指，她保证，只要冯大少再敢多说一个字，她绝对把人打晕了扔出去。

所以千万别冲动。

好在冯大少说完那些话，勇气似乎也已经告罄，这会儿终于觉出个怕字，没再说别的。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移开时好像真的平静了一些。

迎着门外冷飕飕的风，男人终于开口，“冯大少爷当初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这锅会落到谁的头上？”

冯大少这个称呼还是军训时流行起来的，调侃居多，后来在学生里盛行开，连老师们私下也跟着叫，但是从沈回秋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点戏谑的味道。

冯大少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语气也跟着弱了几分，“想过。”

沈回秋勾起抹冷笑，“想过，却仍然管不住冯大少爷这颗鲁莽的脑袋？”

男人一开口，冯大少本就强撑着的气势顿时便被压得所剩无几，“我只是以为你——你能——”

沈回秋冷眼看着他。

冯大少深吸口气，继续道，“我以为你在B市——”

苏药疑惑，B市怎么了？

可惜冯大少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椅子划过地面的摩擦声打断，压根没给她再听下去的机会。

沈回秋站起身，眼中终于显出几分怒气，“所以你以为今天跑到这里来威胁我，我就会为你的愚蠢和冲动买单？还是你以为我不敢开除你？”

苏药心里一沉，虽然知道这八成是句气话，却还是担心男人一个冲动，真把冯大少扔出学校。

显然有此担忧的不只她一个。

余光里，她看见徐敬涛偷偷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应该是在搬救兵。

冯大少沉默几秒，嘟哝道，“我没想威胁谁，我知道，要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早让我卷铺盖走人了。”

男人敷衍的扯了下嘴角，“我该不该为冯大少爷这点难得的自知之明感到欣慰？”

冯大少涨红着脸，难得也有敢怒不敢言的时候，再配上一下巴青色的胡茬，和那头乱糟糟的黄毛，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苏药终究是有些心软，正想开口帮他解个围，却被男人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苏药一顿，又听冯大少闷着声继续道，“这次不用你们为难，我自己走，但是——也不许你们再为难她。”

男人闻言挑眉，“这是你的交换条件？”

冯大少深吸了口气，“不，是请求。”

语气是少有的正经。

苏药心里一颤，那种窝心的感觉再次蔓延开来，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知道，能从这位大少爷的嘴里说出一个求字是有多难得。

虽然是个乌龙，却是为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说点什么。

冯大少的声音却比她先响起，“你看这女人就只会哭鼻子，弱得要死，我们去打架她也拦不住，说出去好像我们在欺负她。”

“……”

苏药又默默把嘴闭上了。

沈回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朝着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那冯少爷求人的方式倒是特别。”

冯大少这会儿已经被打压得一点气焰都不剩下，只能红着脸耷拉下脑袋。

一时无人再开口。

徐敬涛偷偷朝小钟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让他趁机把人拽出去。

然而小钟还没动，走廊又再一次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