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出二门,就见金嬷嬷在甬道里站着。
四阿哥冷眼一瞥,脚下不停,苏培盛的眼尾却瞬间挤出两道皱纹。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婆子是特意在此堵四阿哥,不然这大早上的,徘徊在二门上作甚?
金嬷嬷抱着几本账册,快步走到四阿哥面前,四阿哥顿住脚,嘴角微弯,“嬷嬷这是要上哪儿去?”
金嬷嬷蹲了个万福,禀道:“奴婢独理院中账务已三月有余,早该将大小内务禀与福晋。因福晋生病,迟误了数日,这不,喜闻福晋大好了,奴婢赶紧过来请安,顺道将账本和库房钥匙一并交予福晋。”
“她的病刚好,又是初来乍到,如何处理得来这些繁琐之事?许多小事还须你费心。”
四阿哥这话仿佛说到了金嬷嬷心坎上,金嬷嬷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四阿哥实在是折煞老身,奴婢自当竭尽全力协助福晋。”
“嗯。”
四阿哥带着人远去,金嬷嬷带着一脸笑意来到正院。
扶摇刚要睡下呢。
被四阿哥一番行径弄得稀里糊涂,扶摇在屋里呆立了片刻,最终决定不去理会。赵平安和付贵一大早从春溪那收了赏,神采奕奕前来谢恩,才被她打发走。
“这些是账本,记着今年院里的收支明细,和库房的出入。”
那一摞砖块似的账本拍到几案上,连案上摆的汝窑花瓶都颤了颤,扶摇本恹恹地歪在榻上,不由得身子微微直起,眼皮跳了跳。
一、二、三……她默默数了数,一共四本。
“这才刚入四月,这是……每个月都记一本?”可若是每个月分开造册,为何每本册子都这么厚?
金嬷嬷微颔首,“回福晋,正是每月一本。咱们这里人口多,又是独门独院的,事务一点也不比外头那些大宅门里的少。事无巨细,每一笔都得登记在册,日后核查起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嬷嬷说得有理,”扶摇端茶缓吃一口,“那……先放着吧,我晚会再看。”
“还有一事请示福晋。昨日李格格差人来说,格格院里那棵玉兰树树皮脱落,有腐烂之象,恐树根害上什么病,要把树皮刮了。”
扶摇心道:找个手脚灵活的去帮她刮了不就是了吗?
转念一想,深宫里头规矩繁多,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便问:“咱们库房里有刮刀吗?以往遇到此事,是如何处理?”
“库房里没有刀锯,其实这种小事告诉奉宸苑一声,奉宸苑自会打发人来处理。”顿了顿,金嬷嬷道,“就是得等,等多久,却不好说。那树似乎状况很不好,李格格挺着急的。”
扶摇更奇怪了,规矩摆在那儿,着急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去——
脑子里忽地灵光乍现,扶摇突然好像明白了。
“既然事情这么急,我可以差人去奉宸苑走一趟,只是我入宫不久,也不知道我说话好不好使,毕竟是坏规矩的事。”
虽是桩小事,保不齐就被人拿住话柄。
“要说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将此事告知四爷,请苏公公出面。四爷的面子,奉宸苑总不会不给吧?”扶摇盯着金嬷嬷的脸,寻找蛛丝马迹,“这种事不会没有发生过,金嬷嬷从前找过四爷吗?”
金嬷嬷微微笑,“以前哪会告诉到我这里来。”
“……”琢磨着这话里口气,扶摇搁下茶盏,道:“此事我知晓了,我会打发人将此事告诉四爷,便请四爷拿主意罢。”
送走金嬷嬷,扶摇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