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飞跃烦躁地抓挠头皮,瘫坐在椅背上。
程肖翔回到位置上坐好,“证据确凿你没得跑,我劝你配合调查说不定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最终俞飞跃放弃抵抗,“你们想问什么?”
程肖翔正要开口,审讯室的门开了,来人是陈桉,他转身把门关上,拉过另一边的椅子坐下,然后示意他接着问。
程肖翔说:“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两张白底照片推到他面前,俞飞跃仔细辨认了一下,“认识,一个叫安娜,另一个是……富婆。”
“说清楚。”
“哎呀,我忘了那个女的的名字,只记得她挺有钱,有钱的女的不都叫富婆。”
程肖翔说:“听你口气似乎对安娜更为了解。”
俞飞跃点点头,”是,安娜加入的早,当然更熟,后面那个女的是彭粤带进来的,刚来不久。”说到这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嘶,那女的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死在密室的那个?”
程肖翔厉声说:“问什么就答什么!没让你问!”
俞飞跃没正形地低头白了他一眼,拖长了调子,一副地痞流氓的做派,“行。”
“安娜是什么时候加入俱乐部的?”
“嗯……”俞飞跃想了会儿,“五六月份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们每天都在物色合适的人招入俱乐部,安娜不是我招进来的,我对她不是很了解。”
陈桉开口道:“那就把你了解的都说出来,从头说。”
俞飞跃端详了一会儿认出这个就是冲进房间逮捕他们的警察,他说话的口气要比面前这个好太多,但好言之下怎么透着股威胁的味道,在混圈的人眼里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狠人。
他的态度不自觉地放端正了些,说话也老实了不少,“安娜嘛,人长得不错,但是不上道。”
俞飞跃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摆出一副要讲悄悄话的架势,“警官,你们知道安娜的过去吗?”
陈桉抬眸,挑了挑眉,“你知道她的过去?”
“知道,小女孩嘛哄哄就什么都会说了。”他表情骄傲,似乎很得意于分享别人的苦难,“她以前是黑户嘛。”
程肖翔看他这副显摆的样子就不爽,一拍桌子,“快说!别拖泥带水!”
俞飞跃假模假样地掏了掏耳朵,叹口气说:“她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过。”
车子摇摇晃晃载着大大小小几个铁笼,笼子里装的不是猫狗,而是一个个蜷缩的人。
天气炎热,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旁边有洒水车路过,浇下水,一股柏油路的味道钻入小安娜的鼻子,她的鼻子太过敏感,刺鼻的味道把她弄醒。
饿了好几天,没饭吃没水喝,她一个人关在铁笼里,环顾四周大家都睡着,只有挨着她笼子的女人醒了过来。
她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柔和的面庞虽然沾着污泥和血渍,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她醒过来,朝小安娜伸手,“你饿了吗?”
小安娜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他们都是从不同的地方运过来最后集中到这间车厢的。
她点点头。
女人从上衣外套里拿出半块拆封了的巧克力,“吃吧。”
小安娜犹豫着要不要接,但太久没接触食物,闻到一点味儿感官就会把它无限放大,最终她没能抵抗住诱惑,吃了巧克力。
俞飞跃继续说:“后来,她在休息区逃跑了,十几个铁笼全都打开了,她一路跑,跑到林子里躲了起来。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跑出来了,只知道往大路上上走。”
“但是她迷路了,被村子里一个大叔收留,大叔给了她一碗饭,就白饭的那种。”俞飞跃说起这些也有些惆怅,“她感激涕零,在他家住了一晚上,大叔答应第二天给她送到派出所去,等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这是谎言。”
“他没有送她去派出所,而是二次转手卖给了一个东洋男人。”
“那人男人有恋童癖,她在那个男人手里经历了最痛苦的两年,玩腻之后他打算把她的手脚打断,丢到街上乞讨,但最后没成功,因为另一位富人买走了她。”
俞飞跃不由得想起安娜第一次服药后流着泪说出这些话的场景,她跪在地上痛苦的呜咽,让本来对她心怀不轨的俞飞跃不忍心再对她做什么。
“富商买走她,她就要被运出国送往东南亚,她知道一出境就再没回来的可能,就在运输途中跳车逃跑了,她的故技重施为自己争得了活下去的可能。”
“之后她就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流浪生活。”
安娜一路往北走,一直走,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决定自己活下去,脚磨破了不要紧,满身污泥瘦骨嶙峋不要紧,她得活下去,她记得她有妈妈有爸爸,还有那个把生路留给自己的大姐姐,她得继续活,找到原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没有身份没有户口没有可以用的名字,她是一个小流浪汉,每天翻找着垃圾桶里别人剩下的吃食,哪怕是馊掉的包子也很美味,这比在东洋男人手里过的要好,她可以一直坚持下去,找到回家的路。